斜风冷雨

【裘光】蘑菇(短篇一发完)

感谢@肋骨今天也被打断了 的倾情相助,庆祝骨骨跨过人生的第一道关卡!

无脑小甜饼,抽风之作,各种私设。梗的来源是“蘑菇”在北方是一种方言形容人行事拖泥带水,粤语中“无辜”的发音和蘑菇又很像,所以脑洞了这一篇出来。


蘑菇


裘振刚刚得知自己被选为天璇侯世子伴读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尽管他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激烈的表情,但是嘴角隐隐的抽动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狂喜。裘天豪看着幼子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振儿文武双全性格稳重,再和天璇侯世子拉好关系日后必有出息。直到十五岁的长子十岁的次子哀叹了声又少了个可以欺负的人时,他才隐隐察觉裘振诞生以来总是不苟言笑的原因。

太迟钝了吧裘将军。

然而木已成舟,过去的日子没法重活一遍,裘天豪也只得绷着脸再三叮嘱裘振,与世子相处需得礼让,不能逞强不能示弱更不能欺负人家,心里要将他当作未来的君,表面上要当作值得尊重的兄长。大约这些年兄长这个字眼给裘振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五岁的孩童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能不能不要兄长。

“陵光世子长你半岁,不当兄长当什么?”

裘振上上下下地将裘府的老老少少回忆了一遍,很不确定地小声说:“当……夫人?”

裘天豪一个踉跄差点摔成骨折,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问:“孽子,你说什么!”

“父亲对母亲尊敬爱护,实为楷模。”裘振忽闪着眼睛,一字一铿锵,“我亦将尊敬爱护世子一生一世,为裘家争光!”

裘天豪抹了抹汗,迟疑着说:“这样说来倒也不错,自古君为臣纲,妻为夫纲……不对。算了算了,你如今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躲在门后的两个兄长笑得都要岔气了。

“老爷!”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急匆匆走进门,“宫里的车马早就到了,你还蘑菇什么?小心落了怠慢之罪,损了振儿的名声!”

“是是,夫人说的有理!”裘天豪挺直腰杆,在裘振肩膀上拍了拍,“裘家荣辱,可全系在你身上了!若教我知道你有失仪之为,莫要怪为父家法处置!”

裘振再拜了拜便一路走出府门。两个兄长嘻嘻哈哈地将他推上马车,一脸的义正词严,跟往日母亲发火时那些添油加醋的下人似的,生怕事情闹得太轻。

“小弟,什么时候娶世子过门,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裘振尚不懂婚配嫁娶,但望着两个人的神情便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情,只坐在马车里不声不响。

“好了好了,莫要玩笑。小弟到了世子面前且记得,莫要学父亲那般蘑菇,惹得母亲生气。”

裘振自幼也算锦衣玉食,又痴迷练武,这会儿还是五谷杂粮不分。一早上听了两声,心里免不了好奇起来:“……敢问兄长,何为蘑菇?”

“蘑菇……总之不是好事。”

裘振默默记下,冲两位兄长点了点头。轿帘落下,马车挪动起来,缝隙中的裘府很快便脱离他的视野。此时他心里有忐忑,有期待,还有一句莫名其妙的叮嘱:

“蘑菇不是好东西。”

蘑菇:我真的是无辜的。


初入宫的裘振想过九十九种和陵光见面的方式,是的当一众内侍宫娥以为裘家小公子是因睡眠不足而犯困时,事实上他幼小的头脑正风暴一般地构设着各种画面,有热血沸腾的也有岁月静好的,画面的风格取决于天璇小世子是个豹头环眼的壮汉还是个白衣翩翩的剑客。

请原谅年幼的裘振对武侠小说的痴迷吧。

直到内侍引着他走进一间大大的房子,见到房子中间端坐着一尊粉红色的小佛,胖乎乎的小脸上还挂着泪花时,他心里才陡然生出一句: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裘振很少见人哭,裘府从上到下都比他年长,一门心思只想怎么把他逗哭。可惜他们使了十八般手段也没能摇下裘小公子半颗泪,反教一张年幼的小脸早早布上了名为稳重实为心累的沧桑。

扯远了。总而言之,等裘振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礼貌地行礼报上家门时,他的一双小手已经捧在那张圆圆的脸蛋上了。一碰一弹,手感好的不得了。

“……”

“……”

两个娃娃大眼瞪小眼。

裘振最先回过神,镇定地放下手。“见过世子殿下。草民裘振,今日入宫伴读。方才无礼之为还望殿下恕罪。”

“你就是裘振。”陵光的声音糯糯的,大概是因为哭过的关系,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裘振正要点头,却见陵光将桌子上一个大碗风驰电掣般推到面前,里面趴着几块棕色的小圆饼,肚子上还伸出一条细长的柄来。

“你喜欢蘑菇吗?”

裘振望着碗心情复杂。这东西他似乎从未在饭桌上见过,原来此物就是蘑菇?见世子殿下这般难过痛苦,看来这蘑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正要摇头,却又想起饭桌上父亲常将母亲不爱吃的葱花挑到碗里,狼吞虎咽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下去,心里突然变了主意。他早已决心尊敬爱护世子殿下,抛头颅洒热血尚不在话下,怎么能惧怕一个小小的蘑菇呢?

决定既做下了,裘振便坚决地将碗捧到眼前,视死如归地说道:“草民愿为殿下分忧!”

陵光登时喜笑颜开,一下子握住裘振的手:“爱卿果然甚得我心!只是此事千万勿要被父亲知道,否则你我要一并挨罚了!”

裘振嚼着蘑菇点头,两腮被填得满满当当。这东西味道倒不难吃,却不知下肚后会有什么反应。天璇侯教子严厉自然无错,可也实在有些狠心,逼亲子吃这邪恶之物,真是……

只想改一改陵光挑食毛病的天璇侯在书房里喷嚏不止。

蘑菇:都说了我是无辜的。


连着几天,送到陵光面前的蘑菇宴都被一扫而光,不知实情的天璇侯很是欣慰,赏了裘振一块璞玉,说是奖励他劝谏之功。陵光站在父亲身边捂着嘴笑,两只漂亮的眼睛弯得像嫩嫩的蒜瓣。

原谅裘振此时还想不出目若桃花的比方。而且他喜欢吃蒜。

天璇侯走后,夫子照旧给两人上课。陵光耳聪目明,几句论语早已背的滚瓜烂熟,见夫子摇头晃脑的模样觉得无聊,忍不住转头望向裘振,却见他时而皱眉时而握拳,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怎么啦?”陵光凑到裘振身边,捏了捏他的拳头。这一捏不要紧,裘振整个人颤抖了下,倏地将手抽出,急切地小声道:“殿下快回去,若教夫子看到是要挨手板的!”

陵光撅起嘴,却没听他的话,两只肉嘟嘟的爪子都按在裘振手上,拧着眉头道:“你有心事,不得欺骗于我,还不快说!”

裘振着急地挣扎,一个不小心,袖口撕出一道缝来。陵光一见便愣了,只见裘振手腕向上生出许多红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地惹人生厌。

还没等他问个究竟,听到动静的夫子已持着戒尺走了过来,严肃问道:“你二人为何不专心听讲?”

裘振反应极快,伸出袖子尚完好的那只手,一板一眼地回答:“学生适才向世子殿下炫耀君上赏赐之物,是学生之过,还请夫子责罚。”

陵光眼睁睁地看着那沉甸甸的玉尺狠狠敲在裘振手心,怒火瞬间席卷全身。

眨眼间,夫子呆若木鸡地着看陵光将戒尺抢在手里,一双大眼睛噙满泪水,声嘶力竭地道:“夫子不问是非胡乱责罚裘振,是何道理?”

他又转向裘振:“你初入宫那日还未生病,这疹子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向裘将军和夫子言明?”

裘振叹了一声。

“入宫那日回府,我身上便生了红疹,问过兄长才知,原来那蘑菇是吃不得的。”

陵光气的发抖:“你食不得蘑菇怎么不说?这么些天,难道就生生忍着?”

裘振忙道:“只是些痛痒,无关紧要。况且我怎能让世子殿下受这种苦?”

陵光扔下戒尺,嘴角抽了两下,哇的一声便哭出来。裘振连忙站起身,胡乱拍着稀里哗啦的小娃娃,满脸愧疚地哄着:“是草民之过,不该隐瞒殿下。求殿下责罚草民,千万勿要再哭了。”

陵光整个人扑到他怀里,抽抽噎噎地问:“裘振,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裘振想了想说道:“君为臣纲,妻为夫纲,我想保护殿下,就像丈夫对待夫人那样,一生一世尊敬爱护。”

夫子白眼一翻险些晕死过去。

陵光懵懵懂懂地望着他,等他给自己擦干眼泪,突然蹦跳着搂住裘振:“这,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你一辈子保护我,不许私自离开,不许再隐瞒,不许……”

那边厢得知了消息的天璇侯匆忙领着医丞到来,又听两个小娃娃讲了来龙去脉,不由长叹一声:“裘爱卿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忠肝义胆,乃我天璇之福啊!”

裘振心中愧疚,捧起那璞玉对天璇侯道:“草民欺瞒君上,罪无可恕,更不敢厚颜领赏,还请君上收回此物。”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天璇侯笑呵呵地将裘振的小手放下,转头训斥陵光:“你白白比裘小公子长了半岁!一个蘑菇而已,闹出这般笑话,为父真是替你丢人!”

陵光眉毛一皱小嘴一撅正要反驳,裘振已开口道:“殿下身娇体贵,更是吃不得这等邪恶之物。还望君上体谅殿下,勿要再逼迫于他。”

陵光抱着裘振,鼻子酸酸的,嘟囔一声:“父亲还不如裘振疼我。”

天璇侯哭笑不得:“难道这还成了本侯的错?”

“当然不是!”裘振连忙解围,“俱是那蘑菇的错!”

蘑菇:……我还能说什么?


多年后,陵光学着隔壁泥石流哦不是天权国,自立为王,不再以臣子之名屈从啟昆帝。啟昆一肚子不悦也只得强装欢笑,大笔一挥送了一封“吾儿叛逆伤透我心”的文书连同三车蘑菇送到天璇。

陵光看了两眼便将那文书扔到一边,皱眉道:“通通烧了。”

丞相忙道:“王上,如此实在太过浪费。”

“本王不爱吃,裘振又不能吃,不烧干什么?”

“王上啊,咱们天璇不是只有裘将军一人啊……”

“好了好了,丞相你看着办吧。对了,裘振可回王城了?”

“裘将军返城后已回了府,敢问可是要传他入宫?”

陵光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裘振的身影,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他面前。此刻派人去传,那家伙又要换装梳洗,一来二去还不知要花上多少时间。倒不如……

“来人,去裘府传个信,说本王即刻便去看望裘爱卿。”

马车一路行着,陵光心中却是期待与苦闷交加而生。他跟裘振待在一处也有十来年了,幼时懵懂无知倒也算了,如今已通了人事,那家伙怎么还装傻充愣,跟个木头一样?

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话讲个清楚!再蘑菇下去,他怕是要一纸君令……

怎么连他也用起这个词了?陵光摇头苦笑。裘夫人出身天枢,性子爽朗,时常将这个字眼儿挂在嘴边。天长日久,莫说裘振,连陵光也学成了口头禅。不过总有一点是没错的,这蘑菇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裘振刚回府便见宫里的马车停在门口,陵光冲他招招手,随即满脸笑意地扑到他怀里,亲了亲那人的脸,心疼地说:“你又瘦了些,怎么也不吃些好的?”

裘振无比顺手地把人接住,捏着陵光的脸颊,“外面自然比不得宫里,不过王上倒是和上次一样,未曾丰腴半分,可是吃得不甚中意?”

两人顶着裘府一干人等见怪不怪的眼神走进府里。陵光边走边絮叨:“没有你在,吃什么都索然无味。要是你在,就算是白水汤饭也好比玉盘珍馐……除了蘑菇。”

裘振忍俊不禁,“那可要在末将府中用膳?”

“自然是好。本王也想知道府上的厨子又学了什么新花样。还望裘将军莫要让本王失望啊。”

不一会儿下人上了菜。陵光看着满桌子美味胃口大发,胡乱夹了一堆丢到裘振碗里,笑眼盈盈地道:“爱卿快吃。”

“王上请。”

裘振举止虽不算斯斯文文,却也绝非粗鲁,一举一动任是恰到好处,叫陵光怎么看怎么舒服。他托着腮,若有所思地道:“听说吴老将军要给吴之远做媒,明年便会完婚了。”

“末将也有耳闻。”

屋子里静了些。

“那日公孙大夫曾说,人生在世最幸运之事,便是寻到一真心人结成白首之约。爱卿觉得此言如何?”

“确有道理。”

寂静比方才更甚。

陵光憋着一肚子气却不知如何开口,深吸了口气打算直抒胸臆,却见裘振夹着一筷子黑漆漆的东西皱眉,自言自语着道:“府上从不以蘑菇入菜,今日采买之人是如何做的?”

又是蘑菇!

陵光怒火丛生,伸手捏起那片蘑便往嘴里一塞。谁知才咬住边沿,身体却被猛地向前一拉,随即一个庞然大物凑到眼前,贴在他双唇上,久久僵持。

两个人如一尊奇形异状的石雕,坐立在狭小闷热的空间里。直到窗外扬起一声急如火的:“将军,新来的小顺端错了菜,将军千万莫吃那蘑菇!”两人才瞬间分开。

陵光埋下头,两手搓在一起,支支吾吾地问:“你,你又不能吃这个,怎么……”

裘振咬着唇,眼神左右飘散,漫不经心地答:“你不喜欢此物,我理应为你分担。”

“可你若是生疹了怎么办?”

“不过痒一阵,无伤大雅。”

陵光慢慢抬起头,眼圈有点发红,却不像伤感或是焦虑。“裘振,我有话要问你,你可愿如实回答?”

“末将亦有话问王上。”裘振掷地有声,手臂抚上陵光肩头,“只是末将以为此时不是时候。”

陵光怒道:“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是?本王且问你一句,你心里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裘振道:“你是我一生尊敬爱护之人。”

“本王想听的不是这个!”陵光甩开他的手,抬脚冲出房门。不远处内侍正托着一样东西走过来,唯唯诺诺的样子让陵光看着更加生气,大吼一声:“给本王滚!”

内侍吓得瘫软在地。裘振叹了一声,将他手上之物取过展开,放在陵光面前。

“此前与钧天拉扯不清的那三郡十城,如今已尽归我天璇。末将不才,想以此向王上邀一件赏赐。”

陵光从地图望向裘振那双笑得迷人的双眼,只觉得连方才咽下喉的那半口蘑菇都没那么难吃了。

“王上可愿,与末将相守一生,白头偕老,永不相离?”


天璇王上大婚之日,其余诸国如同商量好了一般,无一例外地送来四车蘑菇。一个月内天璇王城遍处蘑菇宴,吃的满城百姓谈蘑色变。

陵光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将这折磨了他一生的食材短暂地丢出王宫。对此无人异议。

除去裘振。他惊讶地发现,那日吃下半口蘑菇后,他竟没再生出红疹。这多年不曾入口的食物,偶尔一试倒真是人间美味。

只可惜……

陵光浅浅睡在身侧,红扑扑的面颊上透露着些许惬意。裘振弯下身,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唇角,直到那人忍不住呻吟一声才停下。

区区蘑菇,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就算他要自己将整个钧天的蘑菇烧了个遍,又有何妨?

蘑菇: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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