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刺客列传/全cp】再生劫·番外(四)

本章执离(玄武和离卦)主场


7

 

五卦主拜师那日,太极宫乃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就连从不露面的天帝也隐在珠帘后面观摩了这场仪式。太极老祖面无波澜,望向四位首徒的眼光中却多了些玩味。陵光漠不在意,一举一动皆与往日无差,一双炽热的眼睛从始至终落在震的身上;执名一脸无辜,时而望着白眉老者扮可爱,偶尔向着一旁的孟章使眼色;孟章却懒得理会于他,一双杏目傲视全局,身形纹丝不动,像是心如澄镜之态;监兵一反往日严肃,目光虽还放在殿里,心思却早已飘散,偶尔露出不明所以的笑,教旁人见到险些吓掉了眼珠。

 

这一场凡界之行,看来是祸非福啊。

 

太极老祖原本欲以五行相生法则,将五卦主分入各宫随四神君修行。不料执名头一个站起来反对:“师尊,乾先生整天说个不停,烦都要烦死我了!还是让阿离跟着我,照顾本神君起居,也好给我那神殿添点喜气啊!”

 

“本座善刀兵战法,这五人中除却震外便属坎的武艺最高,可与我切磋一二。”监兵面色从容,“坤先生所修乃是阵法咒术,本座帮不上他,倒不如让他跟着孟章,也好因材施教。”

 

孟章瞧了那两人一眼,静静说道:“此言确有几分道理,还望师尊斟酌。”

 

震灵脉属木,已站到陵光身边,两人脉脉对视,仿佛此间再无外人。

 

太极老祖拈起胡须。

 

“金生水,监兵所言倒可;然水克火,木克土,偏要这般安排,实是怪哉。”

 

执名连忙道:“我们彼此之间又不打架,管他克不克的呢?横竖有补充真元的咒诀,以后出征作战还不是要在一处?”

 

太极老祖连忙“咳咳”两声,转向珠帘后那云雾缭绕的身影:“敢问陛下有何见教?”

 

一个声音,似远似近,似老似少,悠悠然从珠帘后飘了出来。

 

“既然徒儿们喜欢,老祖何必夺人所爱?”

 

太极老祖大吃一惊:“陛下……”

 

“天长日久,自会见分晓。这太极宫,实是胜过朕的瑶台仙境。”天帝声调平如静水,听不出喜怒哀乐,却好似有细小的冰刺浮在身边,漫不经心地扎入皮肉中。

 

陵光微微一颤,震连忙扶住他手臂,关切的神情不言而喻。

 

珠帘后的身影亦是微微颤动,仿佛一声轻笑,而后便慢慢消散在这一片纯白寂静当中。

 

 

玄武神殿堂皇富丽,数朵冰花悬在大殿半空,欲落不落欲升不升。待两人缓步走到中央,便齐齐抖动起来,霎时无数的光点从头顶落下,扫在玄色和朱红的衣衫上,一时间竟让人有些沉醉了。

 

“怎么样,本神君这儿还是不错的吧?”执名笑嘻嘻地抱着离的胳膊,拉着他观赏殿中的稀奇玩意儿。红衣卦主面无表情,木偶一般地被执名牵来扯去,目光却始终滞在一处,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阿离?”

 

离回过神,小心地将手从执名的怀中抽出,低声道:“神君,我想先去住处一观。”

 

“好呀,本神君这就带你……”

 

“不必了。”离握紧手中的箫管,指尖快要刺进那玉竹当中,“属下想独自行事,还望神君见谅。”

 

他急匆匆地转身,向一片云雾缭绕之处行去。只是那抹红色实在太扎眼,饶是已走出万丈,也未能从执名的视线中逃脱。

 

玄武神君幽幽叹了一声,将手蜷在袖子里,自言自语道:“天帝那老头子,就会拿天条玉律吓唬人。只消心在一起,任是谁也割不断的,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好怕?”

 

他想起那晚自己劝说陵光的话,不禁又展开笑靥。

 

“果然,不能讲给外人听的,才算是真话吧……”

 

 

离一路疾行,回到寝殿便扬袖关紧房门,倚在墙上不住喘息着。早先天帝赠予他的阴火已植入心脉,此刻跳动得异常厉害,像将他的心事一寸一寸剖出来切碎咀嚼。混沌的声音贯入脑海,那个不知远近、不分老幼的声音变得愈加响亮,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离卦主,你于执名神君暗动凡心,念你初入天宫,朕不愿苛责。今日起,你需得绝情弃爱,专心修行,否则恶果报应,早晚到他身上。”

 

若是我的错,为何要报应到执名的身上!

 

离慢慢滑落下去,双肘环在膝上,拼着命将执名的影子从脑海中剥离。只是他越挣扎,那些画面反愈清晰。仙山上,那个四处追着他要听箫的人,用冰咒做出冰灯逗他开心的人,见他孤单想家便说笑话安慰他的人……他却偏偏不能爱,也不该爱……

 

“阿离?”

 

离浑身一颤,连忙冲着门外道:“属下已歇息,还请神君早些回去吧。”

 

执名的声音依旧和往日一样欢快:“那好,阿离也莫要太辛苦。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去东海寻天柱神龟,养足了精神才能上路啊!”

 

“属下遵命。”

 

执名的脚步渐渐远了。离坐在地上愣了许久,冷意慢慢爬上心头。他扶着墙壁站起,拖着疲乏的步子来到卦阵中调息。红色的光点在他头顶流窜,聚成一簇簇细小的火苗,恍惚间他又忆起那日执名偷来一颗朱红色的种子放在他手心,只轻轻一吹,便有万千光束射入夜空,齐齐绽放,驱散无边无际的黑暗。

 

“执名……”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将手掌按在心口。

 

8

 

天柱神龟乃上古灵兽,当年三界浩劫时曾捐了四条腿出来代替崩塌的天柱,帮了火烧眉毛的天帝一个大忙。天帝感念其恩德,赐了东海一块风水宝地予他颐养天年,迄今也不知几千几万载了。

 

这传说离自然听过,却不知此番前去讨要玄水甲胄能否如想象中顺利。这神龟有恩于天界,按理应是个好脾气的。只是执名一路叮嘱他凝神屏气,好似有大战再临一般,又止不住心中紧张。

 

“阿离莫怕。”执名踩在云雾上牵他的手,“本神君定会好好保护阿离的!”

 

离默不作声地将手抽出,不敢去看执名的脸上是委屈还是失落。

 

也幸好他没看,否则便不会错过那一抹狡黠的笑意。

 

两人降落到海面上空,执名伸手唤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海龟出来,念了几句旁人听不懂的咒语,便将那海龟径直抛入海中。不一会儿,海面便动荡起来,波浪阵阵翻腾,如一整锅煮沸的水,险些扑到两人的衣摆。

 

一股巨大的灵力迫近海面,这是离修行十年来第一次感受上古灵兽之力,震撼与压迫前所未有。执名却依然神色轻松,抬手揽住离的肩膀,声音比往日多了许多沉稳可靠。

 

“跟在我身后。”

 

不一会儿,一张巨大的龟甲便浮出水面,好像一块平缓的山丘。而更多的部分还隐在海水下望不到边际。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在水下响起,震得离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小子何人?”

 

“太极宫执名,奉师尊之名向尊神讨要玄水甲胄法诀。”

 

神龟冷冷一笑:“法诀不难,只是你要拿何物来换?”

 

执名掏出一个木匣,一板一眼地说:“这雪昙花是师尊特地备下,三千年得遇一放,可助尊神增进修为,还望笑纳。”

 

“呵呵。东海珍奇辈出,老子何必稀罕你那破物什?”神龟语带不屑,“倒不如将你身边那小娃娃送了我。老子独自呆在这儿这么些年,实在是烦闷透了,有个这么玲珑剔透的小人儿在身边儿,倒比什么破雪昙花更有趣些。”

 

执名眉头一皱:“离师弟是我太极宫八卦卦主,还望尊神勿要出言戏谑。”

 

“八卦卦主?也不过活了十几年的小东西,遍天下哪处没有?”

 

“尊神觉得天下遍处有,自己抓来便是。在本神君心里,阿离可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拿金山银山来换,本神君也不会眨一下眼!”

 

神龟气呼呼地道:“老子若是能上岸还要你?总之你若不愿割舍,那便回去吧。”

 

执名耸了耸肩,头顶升起一个淡蓝色法阵,瞬间将整个海面罩住。“玄水甲胄今日我势在必得,尊神不愿相让,便只有我亲自来取!”

 

离连忙道:“神君莫要冲动!”

 

“不过一战,我何曾怕过?”执名的脸上洋溢的光彩他从未见过,晶莹的眸子像是被烧炼的明珠,璀璨夺目远胜过明月艳阳。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人是执掌玄武神殿的主君,是天界北方最可靠的守护。

 

他也是那个会追在自己身后到处撒娇的大孩子。而此种情态,或许只有他一人见过。

 

“阿离,你我携手一战如何?”

 

执名的手心很温暖,他几乎想不起他是以冰为刃以水为脉。胆怯渐渐消散,离慢慢回握住他,点头道:“愿听神君吩咐。”

 

他受他教导这些年,还未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即便今日他们拿不回所要之物,历经这一遭,也不算毫无斩获吧……

 

 

法阵陡然亮起,数根冰刺瞬间凝结,齐齐向着那龟甲射去;而海面上冲出一股水流,像一支灵活的藤蔓,扭曲盘旋了几圈便将那冰刺卷入海中。

 

离站在执名身后,眉头凝得愈发深沉。这两方皆属水性,灵力……看似相差不多,这般争斗下去怕是望不见头。偏偏他灵脉属火,即便出手也要被这两家伙压制,除却帮执名谋划招数外竟是帮不上什么忙。

 

一道水墙突然将他与执名分隔开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执名在另一边大吼:“阿离,阿离你没事吧?”

 

“我没事!”离急忙回应,只是他这话却说早了不少。海面几簇水流旋转攀升,从一人抱的树干粗细变成碗口大小,如一把尖利的锥子径直向他冲来!

 

他正要匆忙闪躲,却只觉身上的灵力都仿佛凝固一般,四肢变得有些麻木,无法控制。

 

水柱向他袭来,近了身前却突然消失,同时水墙的另一边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是强大的灵力波动,带着血气直扑过来。

 

麻木感消失的刹那,水墙也歇了下去。执名颤颤巍巍地捂住胸口,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忍着痛苦冲他露出笑意。

 

“阿离,我……”

 

他话还没完,身子便已支撑不住,一头向海面栽去。

 

神龟哼了声,听不出是恼怒还是好奇:“你这小子,竟然用了转伤之法来保护旁人,真是让老子大开眼界。”

 

离将执名抱在怀中,不住地去擦他唇角的血,淡红的袖口染上浓重的朱华。执名望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一时间心疼不已,摸着他的脸小声道:“原来阿离也这么紧张我,真好……”

 

“……别说话。”

 

“偏不。本神君高兴得很。”执名窝在他胸前眨眼,“那天老头子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不愿理我,可对?”

 

“……你都知道?”

 

执名皱着眉笑:“他对我说,若是再枉顾天条,便要报应在你身上了。想来他传给你的话,也是差不多吧?”

 

离浑身颤抖着,眼神中尽是无措。“神君不怕么?”

 

“怕呀。我怕你受伤,你也怕我受罪,若不是两情相悦,又何必怕旁人如何?既已两情相悦,又何必管天条如何?难道就因为怕,便当你我的情意不存在了么?”

 

离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阿离,我们试试可好?”执名强撑着坐起身,抱住离的肩膀。那人生的瘦削,坚硬的骨骼顶着他的下巴,却舒服得好比云端仙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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