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刺客列传/蹇齐篇】再生劫·一如初见(二)

4

 

天玑侯薨逝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钧天。啟昆帝派使臣前往吊唁,其他三国也打着往日情谊的名义送来文书,言辞间却只道了节哀顺变的意思,对天玑侯的死因皆是一笔不提。那日命殒的几个刺客尸首已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找不到一点线索。

 

究竟是谁?

 

谁如此迫不及待要置天玑侯于死地?地处偏远的天权?兵强马壮的天璇?野心勃勃的天枢?还是……

 

钧天?

 

蹇宾跪在灵前,头脑一阵晕眩。他白天要处理政事,夜间为亡父守灵,每日仅仅睡上两个时辰,体力已然不支。齐之侃见状连忙扶住他,轻声劝慰:“君上不如先去休息片刻,这里还有大司命与诸位大人。天玑命数尽系君上一人,还望君上保重身体。”

 

蹇宾望着齐之侃难得焦急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是谁揉皱了小齐的眉毛,本侯可是要怪他的。”

 

“君上……”齐之侃有些愕然,脸上随之浮起淡淡的红晕。

 

“无碍,父亲头七还未过,就让我再陪他一阵。小齐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蹇宾拍了拍他紧握剑柄的手。“你日日夜夜分寸不离,想是疲倦不堪,去侧殿小睡一阵吧。”

 

齐之侃摇摇头:“刺客身份尚未查明,君上便未逃脱危机。属下不可离开。”

 

蹇宾疲惫的目光渐渐化开。

 

天玑侯灵前,正念诵着咒文的大司命不禁向这边看了一眼,眉毛渐渐拧了起来。虽说眼下齐之侃官阶不高,可看情势迟早一日他会登上大将军的位置。这小娃娃与君上关系日渐加深,又与自己不甚对付,日后可是一大忧患啊……

 

他掂了掂腰间的赤金石坠,脑子里现出昨日钧天使臣的话来:

 

“大司命乃天玑栋梁,多年辅助天玑侯效忠于陛下,甚是劳累。下官代陛下问候大人,且送上这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这……恕老臣愚钝,陛下此举……究竟,究竟是何意啊?”

 

“大人不必谦虚。世人皆知,天玑这大司命一职与钧天的天官署同出一脉,观天象、辨吉凶,为的是国祚昌盛。然此次天玑侯遇害,大司命和我天官署竟未探出凶兆,实属怪事啊。”

 

“这,确实奇怪啊!君上遇刺,天象竟毫无征兆,这……不知天官署可有什么定论?”

 

“大人不必慌张。天象不测,必有原因,不知可是有人做了恶事,触怒天神?抑或……有灾星降世……也未可知啊……”


若木华的手指攥紧了。

 

灾星……

 

面似无辜清白,却身怀绝技,不过一年时间便俘获了向来多疑易怒的蹇宾的信任,似有异能怪力一般……

 

当真是灾星无疑!

 

再看蹇宾,面容哀痛,眼神迷茫,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分明是中了邪的前兆啊。

 

若木华心里一凉,快步走到蹇宾身边道:“君上,此刻已过丑时,这灵前还是勿要有外人在的好。齐公子还是回去歇息,待明日养足了精神再伴驾,可好?”

 

齐之侃皱起眉:“下官尚未觉得疲倦。何况这外人之说,如何我从未听过?诸位大人不是也在此处留守吗?大司命可是对我有何看法?”

 

“好了,小齐啊,你就先回去歇息吧。”蹇宾及时制止二人,他这几日一听大司命进言便觉头痛,见齐之侃面色不爽更是怕他出言顶撞,得罪若木华。毕竟天玑朝堂多数朝臣都是由若木华举荐维系,即便有自己护着,也不可任由两人嫌隙渐生,否则日后齐之侃的仕途处境将异常艰难。

 

齐之侃却固执道:“君上危机未除,臣无法安心离开。”

 

“齐公子太高看自己了吧,这儿这么多侍卫,怎么会护不住君上。何况……老臣觉得,你若走了,君上或许还安全些。”

 

齐之侃怒喝:“你说什么?”

 

“不要吵了!”蹇宾甩手站起身,强忍着怒气训斥:“大司命也是为你身体着想,小齐,你先回去吧。”

 

“君上……”齐之侃愣住,“您难道……”

 

若木华得意道:“齐公子,你莫非听不懂君上的话吗?还是说,我要让侍卫请你回去?”

 

齐之侃怔了许久,看向蹇宾的眼神忽而闪动,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他深深行了一礼,然后狠狠瞪了若木华一眼,这才离开灵堂。

 

蹇宾转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只觉得这地方忽然冷了很多。他看着还未收起不善神情的若木华,冷冷道了句:“大司命这回可满意了?”

 

若木华冷不防地接了自家君上冷眼,疑惑地道:“君上此话的意思是……”

 

蹇宾摆摆手,重新跪坐在亡父的牌位前,目光瞥过堂上众臣冷漠、若有所思或是幸灾乐祸的脸,心中怒火不断翻腾,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快到破晓,蹇宾才摇摇晃晃地走回寝宫小憩。他挥退內侍,轻叹了口气道:“小齐出来吧。”

 

转角处,一个人影闪身现出。蹇宾自离开灵堂时便察觉那股熟悉的气息一直跟在身后,却碍于身旁有人,不得出声唤他。此时总算将齐之侃的面容仔仔细细地收进眼中,他一下子放松下来,身子突地一软便向旁边倒去。

 

一双年轻却有力的手将他抱住。齐之侃忧虑地说:“君上哪里不适?可要传唤医丞?”

 

蹇宾道:“不碍事,一时犯晕罢了。昨晚小齐委屈了,本侯向你赔个不是。”

 

“君上实在折煞属下了……”

 

“不过,”蹇宾挑着眉毛看他,“小齐怎么不听话了?不是让你回去歇息,怎么还一直守在外头?”

 

齐之侃双唇紧抿,低声道:“我不敢跟丢了君上。”

 

两人静静对望着,恍惚间斗转星移,四季轮换,似是经历了波澜万千。转眼,却仍是在这个清冷的寝宫门口,对着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小齐说的是。这个距离,的确有些远了。”蹇宾轻笑一声,拉着齐之侃走入寝宫中。

 

5

 

然而,无论蹇宾心里对齐之侃如何无条件信任,却也不能不顾及天玑朝臣的众口铄金。就在天玑侯入葬第二日,若木华便于朝堂之上道出一段惊世骇俗之论来。

 

“昴宿异动,乃是百年未遇之凶相;西方星云由紫渐黑,盘旋不去,怕正是灾星临世之兆。此前先君薨逝,便是应了此劫。君上还需尽快使其归位,平息天神之怒啊!”

 

蹇宾皱起眉头:“依大司命之见应当如何?”

 

“老臣计算,这灾星盘踞宫中,已是一年又四月。君上不妨将这期间新临天玑王宫之人驱逐出天玑,或可平这劫难啊!”

 

若木华一道出这日子,蹇宾便知他定是咬死了齐之侃便是那灾星,心里一阵烦躁。还未出口,又见奉常令站出来道:“大司命言之有理啊!下官也是觉得,先君无故被害,天象却又未有警示,实属稀奇。我天玑年年祭祀供奉,未有一次差池,绝无得罪天神之可能。唯一……”

 

“好了,此事容本侯再想想。”蹇宾心中气闷,不愿再听下去。这朝堂之上均是若木华的人,多听又有何益?不过是让齐之侃的罪名加得更重罢了。

 

若木华却还要说:“君上,此举牵动的乃是天玑千万子民,还望君上早作打算啊!”

 

众臣也纷纷站出,异口同声道:“请君上早做打算。”

 

“本侯说了,容我再想想!”蹇宾猛地一拍桌子,“你们都听不懂话不成?”

 

他气冲胸口,长袖一甩离开朝堂。

 

天玑侯这个位置,当真不是好坐的。他想,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亡父的音容笑貌。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护住小齐,绝不让他遭人陷害。”蹇宾一拳打在廊柱上,刺骨的疼痛从指尖袭来。木刺嵌入指节,不消片刻便渗出鲜血。

 

蹇宾摇了摇头,竭力平复心境,吩咐道:“回寝宫。”

 

 

齐之侃小心翼翼地为他挑出木刺,专注的样子令蹇宾一阵心疼。

 

“好了,君上日后还请小心,莫要……”

 

蹇宾不愿听他斥责,横起眼睛道:“莫要怎样?小齐是要教训本侯?”

 

齐之侃无奈道:“莫要再不小心摔了,若是伤筋动骨便更难受。”

 

蹇宾这才笑开,揉了揉齐之侃的脑袋道:“若非小齐此前总是分寸不离地跟着我,将我惯坏了,本侯也不至于一时间无法适应,失足跌倒。”

 

齐之侃眼中笑意渐渐淡去。

 

蹇宾见他一言不发地包扎伤口,脸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伤感,心中不由得沉下几分。

 

“你当真今日就要离开?”

 

齐之侃点点头:“属下是天玑兵士,理应回到兵营中。今次便来向君上辞行,还望君上保重身体。这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再见……”

 

蹇宾听着不对劲,急忙握住齐之侃的手。“不知何时能再见?这话怎么说?”

 

齐之侃深吸一口气:“大将军已应许我,三日后跟随车骑将军前往边境,共守城池。无军令则不得回朝,是故……”

 

“小齐要走?!”蹇宾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来人,宣大将军进宫!”

 

齐之侃连忙跪下:“臣自作主张,擅自向大将军请命戍边,还请君上不要责怪旁人。”

 

“你!”蹇宾指着他,刚刚包扎好的绷带开始抖落下来。“你前些日还说过,不会跟丢了我,如何今日就要走了!”

 

齐之侃闭目不言,双拳却也抑制不住颤抖。

 

蹇宾愤怒不已,对着跪在眼前的人却怎么也不忍心发火,干脆抓起一只杯盏向门外扔去,冲着闻声而来的內侍吼道:“又无传召,谁让你们进来的!统统滚!”

 

许久之后,寝宫中仍是寂静一片。杯盏碎片散落在宫门口,锋利的边缘浸在水渍中,闪出些光来。

 

一双手扶上了齐之侃的肩头,随之而来的是蹇宾满是愧疚的叹息。

 

“小齐,地上凉,快起来吧。”

 

“臣有罪……”

 

“宫中耳目繁多,那些事你早知道了吧。所以才出此下策,不想让我为难,我说的可对?”

 

齐之侃终于抬起头,睫毛颤抖着,坚定中带着一点儿几乎看不见的委屈。“君上之恩,我肝脑涂地亦无法报偿,怎能让君上陷入两难之境?何况我此去戍边,并不只为全大司命心意。先君去的蹊跷,不早不晚,偏偏是大将军接到增派边境军队命令之时。属下觉得钧天意图有异,不如花上些时间,明察暗访,或也能得一些踪迹。”

 

他每答一句,蹇宾蹙起的眉头便散开一分。末了蹇宾长叹一声,扶着齐之侃起身,“小齐一心为我着想,我自然知道。只是边境危险未知,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去那里冒险。”

 

齐之侃抱拳道:“君上不必担心,属下有把握,必能全身而退。”

 

蹇宾轻轻摇头,握着齐之侃的手始终不愿松开。

 

然而,他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此去戍边,既可暂时缓解朝中矛盾,又能让他于万军之中提升名望,可谓两全其美。若他不是齐之侃,只是一个普通将才,便是不用他请命蹇宾也会亲自批下。但……他如何舍得让他的小齐去那荒无人烟、危险重重的地方?

 

“小齐啊,”蹇宾踌躇许久,终于忍下心来,“你若执意要去,便去看看吧。只是……若是不喜欢了,就赶快回来。不管旁人说些什么,我都能保你周全。”

 

齐之侃浅浅一笑,蹇宾虽然身为天玑之主,这天玑却非他一人之家。若到万一,纵使他有心保全,怕是也……

 

但他未曾争辩一字,只安静地点了点头。

 

蹇宾轻轻地抱了抱他。少年的额头才到他的肩膀,倒真有些似骨肉兄弟般了。

 

“小齐,好好照顾自己。”蹇宾揉着少年的头发,四根小辫子在他手中胡乱地飞舞起来,甚是可爱。

 

“属下……我知道了。”齐之侃轻拍着蹇宾的后背,柔声安慰。

 

6

 

齐之侃离开了。他在一个宁静无风的早晨收拾行李独自出宫,着着最普通的布衫,没带一个侍从和马匹。

 

若木华及多数臣子对此甚感宽慰,在他们眼中,这灾星走得越远越好。天神若宽恕了他们,天玑诸事想必很快便可恢复如常。

 

蹇宾看着他们眉开眼笑的架势心中愤懑,却无法言说。

 

也是奇怪,遇见齐之侃以前他一个人生长在王宫,读书习武,也不曾出过什么岔子。如今不过是回归原样,怎么一下子都不习惯了?

 

內侍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君上舞剑,一边真心实意地怀念着齐小公子还在的日子,一边想起近日流传的“天降灾星”之说,容量本就不大的脑子越发混沌,干脆也不再多想。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整整七年。

 

七年间,钧天诸国尚属平稳,没出现什么大的动作,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能数上几天。天枢国行商潜入钧天,意图扰乱钧天商会,被啟昆帝识破,一纸将令便险些打了起来。天璇国主陵光四处派遣暗卫,也不知寻的是个什么倾国倾城的奇人,总之后来为着此事跟瑶光打了几日,却又很快停了手。天权那边倒是消息甚少,偶有市井传闻说瑶光王子与天权王执明已落了夫妻之实,却是太过荒谬且无趣了。蹇宾扫一眼便扔了出去,喝令着此等无聊事宜以后无需再报,一边心里痛骂着天玑官员个个混吃等死、尸位素餐。

 

眼下虽然平静,却是暗潮汹涌、漩涡汇聚,总有一日要掀起惊涛骇浪的。

 

蹇宾望着手中的边关文书。七年间,齐之侃与他几乎月月通书,告知探访情况,或是禀报边关的一些军备要事,却是极少提及自己的事情。是故蹇宾唯一能知晓的,便是这一手日渐增进的书法。他时常烦闷,屡次问及,齐之侃却只道一句“属下一切安好,君上莫要挂怀”。

 

日子久了,蹇宾便也习惯了。或许对齐之侃来说,唠唠叨叨那些琐事实在太难了吧。

 

“君上,见字如面。”

 

蹇宾轻笑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描摹起那几个字来。

 

“属下近日查得,七年前钧天斥候将天玑增派边境大军之事报于啟昆帝。之后皇宫中便派出七名刺客,一月后仅四人回去复命。属下疑心此便是先君遇刺薨逝之故。”

 

笑容瞬间从蹇宾脸上消失。

 

“属下会再次查探,以清虚实。”

 

內侍候在宫外,听得一声重击便急忙跑进书房。只见案牍凌乱,笔墨砚台通通摔到了地上。蹇宾见状怒斥:“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果然,果然是钧天……”蹇宾死死地捏着那文书。他早怀疑父亲当年有自立之心,却不料仅是增派边境军队便惹来杀身之祸。啟昆帝的意思便是再明白不过了,天玑是他手中最后一块肉糜,再割出去,事情便会愈发不受控制了。

 

他年少继位,朝中老臣虽多,却皆维系在若木华一人身上。这七年,他竭力隐忍,稳固位置,培植自己的势力,到如今也只做了不到一半。而于钧天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喘息之机。

 

这一招何其阴险!

 

他余怒未消,将身边的青釉瓷瓶一脚踢开,大步走出门去。

 

 

明月高挂,对影成双,可真真切切在这儿吹着冷风的却只有他一个。

 

蹇宾双手负在身后,遥望着笼罩在月光下的天玑王城。只见满目屋舍林立,无数店铺旗帜随夜风摇摆,街上行人陆陆续续地走上归家之途,一派安静祥和之景。

 

这一切,都是他毕生不可推卸的重任。是负累,却是金钱、地位皆无可匹敌的东西。

 

他长出一口气,重新念起齐之侃的信来。

 

这些年,边境偶有贼寇流窜。齐之侃仅率小队人马便清剿数个山寨,声名鹊起,很快闻名诸国。大将军更是在朝堂上数次为其美言,请求蹇宾为齐之侃晋升官阶、添加封赏。蹇宾心知大司命一系对齐之侃颇有成见,每次为齐之侃加升时也不忘“犒劳”这些人。是故多年以来,朝堂尚处平稳,若木华也没再探测出什么“灾星降世”之类的天象,令蹇宾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如今大将军年岁已高,早些日子便有了告老还乡之意。军中上下皆推举齐之侃继任大将军之位,这虽正中蹇宾下怀,却不知该如何对付若木华等人。每每想到“老臣夜观天象”这几个字一出口,他就如着凉受寒般地头痛起来。

 

若是齐之侃……不那么固执,偶尔也信一下天象预测便好了,蹇宾皱着眉想。罢了,横竖他的小齐都会在他身边,信与不信,有什么紧要?

 

思绪突然被一阵脚步打断。內侍来报说斥候求见,蹇宾心中一凛,料定是出了大事,来不及换朝服便命人通传。

 

斥候所报之事的确不小,幸而与天玑无关。“暗卫回报,天璇王宴饮时遇刺,但并无损伤。”

 

“可知何人行刺?”蹇宾问。

 

“证据尚未确凿。可天璇王一口咬定是钧天奸细,已令人拟书发往钧天。”

 

蹇宾的眼珠转了半圈,忽然淡淡一笑。

 

“啟昆帝岂是会任他辱骂的性子,就算真是他做的,也必然会处理得妥帖。我记得如今天璇朝中那位上将军患了重病?如此机会,我们可不要错过。”

 

斥候问:“君上的意思?”

 

“传齐之侃回朝。”蹇宾脸上笑意更甚,“陵光啊陵光,你可莫要说我是趁火打劫。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若不给小齐,父亲九泉之下怕是都会怪我。”

 

他再次望着手中已然被搓皱的边关文书,猜想着那个相隔万里、许久未见的人如今的模样,心中轻轻颤动起来。

 

天玑的风,也是时候该刮起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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