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刺客列传/全cp】公孙你捡了个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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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没过几日,就连公孙钤自己也不得不正视“到底捡了个啥”这一问题了。

 

这天雨落得急,众兄弟又大多在外面劳作,仲堃仪一个人忙着收衣服和干柴,淋得浑身是水。孟章从他发髻上游下,圈着他的手指,尾巴指着屋子,似是在劝他快些回去。仲堃仪摇摇头道:“这些东西需得尽快收了,否则今晚怕是做不成饭,大家要饿一宿肚子。”

 

孟章似是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突然在仲堃仪手心盘成一圈,蛇头高高竖起。仲堃仪正纳闷这家伙从哪里学了舞技回来,却发觉头上的雨一下子停了。而他周身一尺开外,大雨依旧下着,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他好奇地走了两步,却依旧没有雨水落下。好像一柄巨大的无形伞撑在头顶,陪伴他遮风挡雨。

 

仲堃仪高兴地掂了掂手掌,夸赞道:“你真是厉害。”

 

孟章极其微弱地摇了摇脑袋,伏在仲堃仪手上,似乎是睡熟了。

 

到了黄昏,众人陆续回到家,听仲堃仪讲了讲今日的事接连摇头,说他是忙得辛苦,生了幻象。

 

仲堃仪摊手:“你们不信也无法,若是孟章之能仅为我所有,那倒是幸事一件。”

 

大雨一连下到傍晚,偏巧劈好的柴火又用完了。公孙钤望着湿漉漉的生柴,叹了口气道:“早上还有些剩菜,大家且将就下吧。”

 

齐之侃道:“大哥别急,我去师傅那里讨点柴火过来。”

 

“雨这样大,路滑得很,我不放心。”公孙钤正要制住他,却见白猫一个哧溜跳下齐之侃臂弯,站到那堆湿柴上,亮出四只利爪,凭空翻起跟斗来!

 

众人险些将眼珠看掉。不多时蹇宾停下,在一堆整齐的木柴中央拍了拍手掌,得意地扬起脖子。

 

齐之侃惊喜地跑上前将他重新抱在怀中,啧啧称赞道:“你可真厉害!比二哥的刀还快呢!”

 

公孙钤愣在当场,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仲堃仪早已见识过孟章本领,对这招“空手劈柴”也见怪不怪,只是望着那堆湿柴还有些发愁:“这可要如何点燃呢?”

 

沉默了多时的裘振静静走上前,将那堆柴火抱进炉灶,然后对着手心中的陵光柔声念道:“你可愿帮我?”

 

紫色包子点了点头,飞到灶口,“呼”的一口气出去,那炉灶登时燃起旺火。

 

仲堃仪喜笑颜开:“如此甚好,大家且回屋里坐坐,晚饭一会儿就好。”

 

慕容离揪着草龟的尾巴摇晃:“你呢?会些什么?”

 

执明跳到慕容离的肩膀上,伸长脖子,在他脸颊上“啾”了一声。

 

慕容离:“……”

 

众人:“……”

 

失语了好久的公孙钤总算找回了意识,凛声道:“裘振,你跟我来。”

 

8

 

“你早知陵光身怀异能?”两人刚一进屋,公孙钤便劈头盖脸地问。

 

裘振叹了口气:“隐瞒兄长,是我不对。”

 

“你!”公孙钤皱起眉头,“他们年纪小不懂事也罢了,你怎么也!”

 

“兄长……”

 

“有此异能,非妖即仙,若是不尽快让他们回归原位,怕是会招来大祸。”公孙钤长叹一声,“这道理你也知道。隐瞒于我,究竟是为何?”

 

裘振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雀鸟,那小家伙刚刚施了法术,累得不行,靠在他拇指上睡得正香。

 

“我舍不得陵光。”

 

“你……”公孙钤无话可说,坐在榻上不住地叹气。就连最为冷静成熟的裘振都贪恋私情,更何况其他三个。

 

自他带回这些小家伙们以来,四人的变化他也不是未曾放在眼里。可无论相处时日如何久,这些终究是身外之物,如何比的上身家性命呢?

 

“兄长执意要将他们送走?”裘振见公孙钤皱眉不语,心中不由震颤起来。

 

公孙钤进退两难,既不想弟弟们因此伤心,却又担忧着会酿成大祸,踌躇许久都没再说一个字儿,挥挥手便叫裘振出去了。

 

9

 

裘振刚走出公孙钤的屋子,三个弟弟便一股脑儿地凑了上来。胆子最大的仲堃仪率先问道:“敢问二哥,大哥可是要将孟章他们送回山上?”

 

裘振面色忧郁,捧着陵光慢慢坐下,望着熟睡的小家伙心里一阵抽痛。

 

齐之侃见状叹了口气,小声道:“二哥那般喜欢陵光,定是不舍得的。我也不愿把蹇宾送回那个又冷又孤单的山洞里。阿离呢?”

 

慕容离沉默许久,回答似乎有些勉强:“我可不想看这家伙再出去祸害别人,还是呆在我身边算了。”

 

“可若大哥心意已决,我们该当如何?”仲堃仪问。

 

裘振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那我便陪陵光住在山上。”

 

“二哥!”齐之侃惊讶地叫出声。仲堃仪却笑着摇头:“倒是不错的办法。”

 

慕容离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这般威胁公孙,可是要惹他伤心难过的。”

 

裘振叹道:“我再劝劝兄长,若他执意不肯,我也……”

 

他有些不忍再说下去,其余三人也找不到话来应。屋子里一时寂静得要命,连油灯的“嘶嘶”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公孙钤仰坐在椅子上,心中纠结酸涩拧成一团。

 

他知晓神仙归位的道理,却也知道这世间有些缘分,一旦失去再找不回来。若是就此让他们四个离开这屋子,怕是自己一辈子亦要活在悔恨之中。

 

究竟该怎么做?他自问数次,却都无疾而终。

 

10

 

晚饭时间,公孙钤总算走出房门,一抬眼便看见饭桌旁四大四小八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架势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视若无睹,走到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像往常一样关切又不失威严地说:“开饭吧。”

 

四兄弟相视片刻,欲言又止,只得拿起筷子。一顿饭吃的全无滋味,除却执明仍在一门心思往慕容离的碗里钻之外,其他人都一副沉重不堪的模样,连句平常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弟弟的心思公孙钤又怎会不知。眼见往日热闹的饭桌犹如黑云压顶,纵使他安静惯了,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

 

“你们,”他终于开口,一瞬间八双眼睛又投射了过来,“多想无益,好好吃饭才是。”

 

仲堃仪轻轻撂下筷子。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大家好。此事是我们思虑不周,先行向您赔罪了。”

 

公孙钤淡淡摇头:“无妨。”

 

“只是,若是让孟章回去,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齐之侃有些惊愕地瞪大眼睛,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慕容离也不禁将目光转向仲堃仪。几兄弟中仲堃仪的脾性与公孙钤最为贴合,从来没有话不投机的时候,遑论顶撞之言。裘振皱眉道:“三弟,勿要如此……”

 

公孙钤反倒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我难得见堃仪直率一次。再说你们心里所想与他又有什么区别,早说晚说都是要说。我宁可你们出言相抗,也不想再被隐瞒。”

 

裘振面露愧色:“我知错了。”

 

“知错能改,便是好的。”公孙钤轻拍着他的肩膀,“我心中所愿,也不过是你们一世富足安乐。现如今看,我若不允他们留下,你们怕是再也不能快活了。”

 

他重新拿起筷子,叹了口气道:“待我将事情弄清楚之前,你们……便不要分开了。”

 

11

 

一场风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五人的日子还和平常一样,该教书的教书,该砍柴的砍柴,该种地的种地,陵光孟章蹇宾和执明也照旧跟在四兄弟身边,享受着得天独厚的宠溺——尽管宠溺的方式各自有些不同。

 

然而该变化的依然在变化。

 

裘振将砍下的柴捆成捆,背在身上,正要招呼陵光回到他肩头,却见那团紫色窝在树根下一动不动。

 

“怎么了?”他紧张地将雀鸟捧起,却见陵光两只眼睛吧嗒吧嗒地掉着泪,都快把他的袖口浸透了。

 

裘振捧着他上上下下地看,见无外伤,心里略松了口气。

 

雀鸟在他手心团作一团,本就小巧的翅膀这下更没了影儿。裘振心中一缩,将小东西托在自己心口,轻声道:“可是前些日子兄长要将你送走,你舍不得离开?”

 

陵光在他身上蹭了两下,毫不意外地落下两片水渍。

 

“我不会让你走的。”裘振小心地抚摸着他,“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就陪你一起离开。”

 

陵光摇着脑袋,身子扭成两截,实在俏皮极了。

 

裘振带着笑意,将陵光放在胸前的布袋里。不知怎么,不善音律的他此刻突然很想哼一首小曲。

 

12

 

很快,裘振就知道陵光突如其来的眼泪是怎么回事了。

 

饭桌旁整整齐齐地坐着五个人,没错,不算他在内的五个。

 

仲堃仪大大方方地站起,指着身边绿衣少年道:“二哥回来的正好,这是孟章。”

 

齐之侃托着下巴左右打量,末了嘟囔一句:“好像还没我高。”

 

孟章:“……”

 

慕容离敲了敲执明的龟壳,不由得叹了一声:“若是你的真身不如这般可爱,那干脆不要变回来了。”

 

执明扒着慕容离的手腕左摇右晃,似乎证明着自己的可爱程度之高冠绝天下。

 

裘振迅速地消化了眼前这换做旁人早已痴晕吓傻的一幕,平静地向孟章拱手:“在下裘振,还请孟兄指教。”

 

孟章回礼:“不敢。这几日劳烦裘先生照料陵光。”

 

他转向沉默了许久的公孙钤,神色间自带一股威严气势,虽与他身量不甚相符,看在仲堃仪眼中倒也别有一番可爱。

 

“公孙先生,叨扰多日,实在对不住。眼下我劫期已满,他们三个这几日也将现出元身。人神分属两界,本不该有所牵扯,今日便是告辞之期了。”

 

仲堃仪的笑一下子消失了。

 

13

 

“孟兄这才住了几个月,如此急匆匆要走,可是嫌在下待客不周?”

 

“我刚刚已说了明白,是我等劫期将满之故,与阁下无关。”

 

“孟兄既为神仙,天地三界何处不是归乡?羁留这些日子,孟兄难道不曾开心?”

 

“……渡劫乃是天意,岂是你所说这般随性?你盛情款待我自是感谢,却不必胡搅蛮缠。”

 

“在下与孟兄熟识这些日,只觉是平生最大幸事,想来孟兄心中也并不厌烦于我,否则又何必日日与我亲近。”

 

“你!”

 

一旁四人三兽已是看呆。

 

“三哥的嘴皮子功夫真是见长啊……”齐之侃啧啧赞叹,手上不忘帮白猫顺毛。

 

“平日看不出来,这会儿他是真着急了。”慕容离冷冷地捏着草龟,将这家伙第无数次拖离自己的下巴。

 

“我也懂三弟的心情,只是论起唇舌功夫,却远远不如他了。”裘振望着手上的雀鸟,眼神中尽是温柔。

 

公孙钤轻轻笑开:“便是你什么都不说,我料他也舍不得离开你的。”

 

他走入孟章和仲堃仪中间。孟章已是涨红了脸,气鼓鼓地背对着仲堃仪不去看他;那罪魁祸首却是笑得开心,手上的葱苗一晃一晃。

 

“堃仪,孟兄,倒不如这样如何?他们三人尚未恢复原身,你一个人带他们离去实在不太方便。这几日便还是住在寒舍,待三位神君劫期满了,再定各自去留,您看如何?”

 

仲堃仪率先拍手:“这样甚好,就依大哥说的办。”

 

孟章冷冷抬起眼:“若是如此,我该住在何处?”

 

“不如在下——”

 

“不敢劳烦大哥,”仲堃仪飞快地打断,“小葱还是和我睡在一处,反正你身量还小,比平日也挤不了多少。”

 

孟章双眼微微眯起。

 

几乎是同时,一泼水从仲堃仪头顶灌溉而下。不过水量不多,还有些微微发热。

 

“再出戏谑之言,我必不轻饶!”

 

模糊的视线里,是孟章气冲冲的背影,只是那背影最终还是踏进了仲堃仪的卧房。

 

仲堃仪咧嘴一笑,来不及抹脸上的水珠,向着公孙钤深鞠一躬:“多谢大哥。”

 

公孙钤哭笑不得,擦了擦他的脸,斟酌了大半天也只是道了句:“早些将衣服换了,省得着凉。”

 

14

 

这一夜过的格外漫长。仲堃仪进门时望见孟章坐在榻上,衣衫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发冠紧得把头皮都绷了起来,不由得失声笑了。

 

孟章冷着脸问:“为何发笑?”

 

“失敬失敬。”仲堃仪答着话却没看他,弯腰钻进卧榻下面,折腾了许久,抱着一叠软绵绵潮乎乎的被褥出来,在地上摊平。孟章不由得愣了:“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打地铺了。在下知道孟兄是天上的神君,不敢以凡人腌臜秽气污了神君圣体。可惜屋舍贫寒,也没别的法子……”

 

孟章咬了咬嘴唇,终是没再说一句,盯着仲堃仪吹灭灯后在地上卧好,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骚动一般。

 

直到第一个喷嚏声响起,他忍不住道:“上来。”

 

“可是神君,在下……”

 

“这么多日都过来了,我还嫌弃你么。”孟章沉稳的声调中带着无奈,“白天在你身上施了水咒,万一着凉……”

 

仲堃仪笑着爬上卧榻,握住孟章的手细语:“你果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哼,我倒要问你如今怎么也学会苦肉计这招了。”孟章白他一眼,将手抽出。

 

仲堃仪思量着这话,不禁询问几声,孟章却像聋了一样一声不吭,也只能无奈睡去。

 

第二天起床后齐之侃满眼皆是崇拜:“三哥这招太妙了。”

 

“四弟夸赞,今晚可要尝试一次?”仲堃仪抬头望向齐之侃身后的白衣男子,那人的手臂正搭在齐之侃的肩上,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

 

“早啊,蹇兄。”

 

蹇宾长身玉立,高傲的脸上挂了些得意。

 

“仲先生足智多谋,我好生佩服。不过这招数小齐可用不上。”

 

齐之侃脸色有些发红,拍着蹇宾的手:“我知道你待我好,所幸房里的卧榻还够宽敞。”

 

仲堃仪僵了脸,咬牙切齿地微笑道:“二位慢聊,在下去做早饭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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