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刺客列传/执离篇】再生劫·一梦方醒(一)

1、背景设定请看 序章

2、前两篇请看:裘光篇   蹇齐篇

     四个cp篇是并列关系,部分剧情有交叉,人物偶尔客串

3、本篇预警:

     由于执离二人第一季的结局不明,而本文设定前提是四国皆败cp皆拆的剧情,所以私设了执离的所谓“结局”,当然并不代表我心中的执离结局就是如此,如果有比较在意这一点的,还请斟酌一下再看,希望不要让你感到不愉快啦

    一直说执离篇比较狗血,因为私设上,重生后慕容离的身份变换很大,两人的地位,某种程度上讲等同互换,所以……

    咳咳,不啰嗦了,开锅!


1

 

夜。

 

浓雾覆着空中唯一的光亮,曾出现在无数诗情画意中的明月此刻模糊得令人焦灼。他抬起眼,忽然想起与执明初见那晚。府院高墙中的月色,是清晰透彻,还是如今晚一般浑浊不堪?

 

马蹄声渐渐安静,随后是铁甲的摩擦声。有人下了马走到他身后,地面上顿时多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将原本孤零零的一下子覆盖。

 

“今次击溃天枢残兵,全赖慕容先生妙计。”

 

慕容离回过头,脸上的冷淡显而易见。

 

“遖宿入主天下,毓埥王已势在必得。我便先行恭喜了。”

 

毓埥轻笑一声:“说起此事,我倒一直不太明白。慕容先生要为这天下寻一明主,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这话何意?”

 

“天权王执明与你关系匪浅,不仅富庶,又有天险作屏,你为何不选择他?”

 

慕容离摇摇头,叹了一句:“这不是他想要的。执明赤子心性,不甘受此束缚,这天下交给他,我也不放心。”

 

毓埥似是明了,眼神中却露出深意。

 

“慕容先生为了这升平盛世,可真是用心良苦。”他背过手,向那无边夜色中迈去。城门的灯光渐渐从他身上游开,将那背影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抑或是……他将这整个夜晚吞噬殆尽。

 

慕容离站在微弱又狭小的光辉中,身上渐渐升起一丝凉意。

 

“遖宿王,你我曾立下盟约。我助你入主中垣吞并钧天诸国,你不可侵犯天权寸土,如违此誓……”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毓埥沉着冷静地回应着,竟无半点惧意。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直走到慕容离再也分辨不出的位置,才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怕一句毒誓?”

 

“若得遖宿称霸天下,万世流芳,就算天诛地灭又何妨!”

 

“慕容离,你终究还是太过心软。可惜这世上之人,并非都和你一样啊……”

 

 

城中一片漆黑,月色又黯淡,行在路上只觉周边的物事都融在了一处,像要把自己吞个干净似的。

 

庚辰一直注视着自家主人。他是个极其尽责的死士,无关己事便从不多问。可今日慕容离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对,即便是为诛灭天枢残兵劳累多日,也不该如此面色如尘、身子踉跄,好似一碰便能摔倒似的。

 

“少主可要回去歇息一下?”他实在忍不住劝慰。

 

慕容离道:“无妨。”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句,然而无论心里的叫嚣多么迫切,却都难以吐出一个半个字来。

 

“少主是担心天权王伤势?”

 

慕容离停下脚步。

 

月色越来越暗,他竟是连前方的路也难以看清,脚下冰冰凉凉,一步也不想动弹。就像那日他一剑刺向执明,滚烫的血顺着剑刃流了出来,滑到他手上,浸湿了他的鞋袜。最一开始还是温热的,就像那人平日里的笑靥一样,然后越来越凉,最后变成一块铁板压在脚上,毫不留情地汲取着他全身的温度。

 

“他还好吗?”慕容离问道,随之涌上的是无穷的怨恨。

 

怨的是执明,他明知自己与遖宿暗通款曲,明知他宁愿屠戮全城也要找到仲堃仪,解决这个心头大患,却还是不知死活地前来阻止,还美其名曰“勿要再增杀戮”……呵呵,他已沾了那么多血,天玑、天璇,哪个不是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恨的是他自己。

 

除了用这一剑让执明死心,让毓埥彻底相信他共谋天下的诚意,他竟没有第二个办法。

 

庚辰伸手扶住他,此时他才觉察自己颤抖得厉害。

 

“他还好吗?”慕容离再次问道。

 

庚辰点头:“听说伤口已经止了血,没什么大碍。”

 

慕容离轻轻闭上眼,脑子里突然涌出一片花海,那纯白高贵之物,终究还是被他玷污得一文不值。

 

“没事就好。”

 

 

纵使庚辰再放心不下,慕容离还是命他离开前往天权,以便暗中保护执明。野心二字总是会随着权力而膨胀。纵使毓埥一开始并未打天权的心思,此时冠冕在握,怕是也由不得初衷了。

 

可悲的是,他明明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选择了与遖宿合作。瑶光之仇并不难报,无论是杀了陵光还是灭了天璇,与他而言不过股掌间翻覆,便是口舌之间也可周全。

 

可他要的不只这些。

 

他该报复的是这个烽烟四起、各怀算计的天下。野心家或是旁观者,为谋私利罔顾天下百姓,瑶光子民经受过的一切,他也要他们承受。然后,他将为这万里河山择一良主,谋略与勇武并肩,仁爱与威慑同存,纵观当今又有谁比毓埥更合适呢?

 

只是……

 

手中的燕支渐渐泛起嫣红色的光芒,慕容离却视若不见,依旧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剑身。

 

当年阿煦将此剑赠予他时,怕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那个长于瑶光王宫中的无忧少年,也会在这乱世中翻云覆雨,背上无数血债。

 

罢了,已然至此。只要护下执明和天权,便不算愧对平生所愿。慕容离这样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阁下窥视已久,若再不进来,便显得我待客不周了。”

 

话音刚落,一枚暗器便破窗而入。燕支轻盈地跃起,只听一声清脆的碰撞,那暗器打入墙壁,交合处竟洇了一片骇人的绿色。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在他耳边响起。

 

“慕容离,别来无恙。”

 

“仲大人,别来无恙。”他平淡地回答。

 

这人当然是仲堃仪。

 

天下想要他死的人不少,但有能耐闯进此处的却不作第二人想。此次他与毓埥剿灭天枢残兵,将仲堃仪复国的最后一个念想生生磨灭,本以为那人会殉国而亡,谁知他与门徒行了金蝉脱壳之计,竟是藏于此处伺机报复。

 

“你既已得了性命,为何还要自投罗网?”慕容离毫无惧色,即便眼前的纯钩泛着无尽杀意,步步紧逼。

 

“天枢大势已去,徒留性命无用。”仲堃仪声色俱厉,提剑刺来。“但我死前唯有一事不能放下。公孙兄心如皎月,多年诚心待你,却一朝殒命你手化作一冢枯坟。我若是他,便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慕容离轻叹道:“他的为人我自然清楚,可惜这天下死的人何其多,一个公孙钤又何足挂齿?”

 

仲堃仪怒喝一声,纯钩剑当头劈下。慕容离抬手架住,只觉手肘一阵发麻。

 

“仲大人原是这等有情之人,却不知天枢王孟章于你又算作什么?”

 

“王上于我,黄泉路上我自会言说。眼下便是玉石俱焚,我也要杀了你!”

 

慕容离不住摇头,只觉眼前之人何其不可理喻。

 

“天下未得太平,死的人还会数不胜数。仲大人杀我容易,却为何不去想想万民生计。你文韬武略皆不在公孙钤之下,何必如他一般迂腐,死守旧业不放?”

 

仲堃仪怒极反笑:“你难道是劝我归顺毓埥?”

 

慕容离静静望着他:“有何不可?”

 

“原来你当真是这般无情之人,杀了你却是一点也不冤枉。”仲堃仪横开长剑,直取慕容离腰间要害。

 

后来慕容离总是想,如果在那句话出口前他已躲开,事情还能否有所转机?

 

再多的假设也没有了意义。

 

长剑入腹的一刹那,他突然发觉,仲堃仪这句“无情”,竟是骂得一点也不曾冤枉。

 

“天权王执明于你又算作什么?你与毓埥点兵百万誓夺昱照关,又可曾将他旧日待你之情谊放在心上?慕容离,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起孟章?”

 

 

2

 

一声鸟啼,将这沉眠已久的尘世唤醒。慕容离还没睁眼,一股香喷喷的气味便从窗缝中飘了进来,伴着一声大嗓门:

 

“慕容师弟,你醒了没有?师傅让我来叫你,今天可是咱们乐班进宫献奏的大日子,千万不能迟了!慕容师弟?慕容师弟你醒了没有!”

 

一声声吵嚷让慕容离不免头痛,他走到窗前,拉开一丝缝隙,果不其然见到了一张大大咧咧的面孔和他手上那一屉泛着醋香的小笼包,正袅袅升着热气,好不诱人。

 

慕容离却没有半点胃口,他腹中翻腾着酸涩,捂着心口勉强回道:“师兄先行用膳吧,我稍后便去向师傅请安。”

 

“慕容师弟可是身体不舒服?可要找郎中来看一看?”窗外人抬手要摸他,慕容离却向后撤了两步,避开头道:“只是噩梦作祟,歇息片刻就好了。师兄不必挂牵。”随即关紧了窗。

 

他挪回榻上坐下,喉咙里一阵苦味散不去咽不下,像是上辈子的悔恨都积在了此处。

 

仲堃仪的话还在脑子里回荡,如古寺洪钟,敲得他一阵眩晕。

 

“你口口声声是为天下百姓,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你的离间之计下!慕容离,你手上沾染的血腥罪业不计其数,与你所恨的那些争权夺势之人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有何区别!

 

他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没能保住。

 

恢复记忆的第一天,他梦里所见的便是天权王城被破开的样子。执明满脸泪水地站在城墙之上,身上的战甲卸下,露出的却是他们初见那日所穿的湛蓝色锦袍。

 

然后他望见那人跃下城墙,重重地摔在地面,身边散落着雪白的羽琼花瓣,渐渐被染成火一般的鲜红。

 

他救不了阿煦,也救不了执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死在面前。明明是梦却真实得可怕,他甚至能摸到他袍子上的暗纹,听见他急促而又悲凉的喘息声,却抓不住,拦不下……

 

这是不是上天赐予他的嘲笑?

 

慕容离忍不住咳了两声,擦了擦汗,换上那身熟悉的彤色。今日他需跟着乐班前往天权王宫内献艺,原本领班师傅是要他着大红色以夺人注目,慕容离却固执拒绝,偏捡了这件样式较为普通,颜色也浅些的。

 

他重生于世已整整十六年,从没能见过执明一面。只因今世他不再是瑶光王子,他唯一的身份便是乐班从善堂抱来的孤儿,唯有一个名字,就是慕容离。

 

离。

 

他与执明分离,却又不止十六年了。也不知今世执明是否同他一样,记得前世过往。

 

无论怎样,他只想穿着这身熟悉的颜色去见他。

 

 

天权王宫与前世并无不同,该奢华时奢华,该空旷时空旷,金银琉璃一样也不曾少,拥挤不堪地呈现在诸人眼前。乐班里的其他师兄弟们都看花了眼,一路兴奋着指来点去,班主训斥了几次也拦不住,只得对着慕容离叹气:“还是你知道场合,不像他们被迷花了眼,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慕容离淡淡回道:“师傅过誉了。”

 

他也不过是见的多罢了。

 

乐班进宫后便被领到一处别院休息,此间內侍来了三次,一为送些饮食,二为传授面圣之礼,三则是检查众人衣饰是否合规。众人在院子里整齐排列,那內侍依次走过提点,待来到慕容离面前时不禁皱了眉,鼻子高高扬起,鄙弃之色毫不掩饰:“你如何穿的这般朴素,难道不知今日是要面见王上的吗?”

 

慕容离抬起头,只回了一句:“为赴故人之约罢了。”

 

內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有鬼啊!有,有鬼!”他捂着嘴从慕容离身边逃开,出门时竟摔了几个跟斗,却是头也不敢回一次。班主面露惊惶,走到慕容离身边到:“慕容啊,你可是得罪过这位大人?”

 

慕容离亦是疑惑不已。他十六年间从未进宫,连这內侍的脸都没见过,怎么会……

 

一班弟子聚在院中坐立不安,本想着入宫献艺,能得了某些大人青眼一朝平步青云,最不济开开眼界讨些赏赐,孰料还没开始便逢了这一遭。胆小的更是已经哭了起来,不住地念叨:“我还不想死啊,师傅,师傅你救救我啊……”

 

慕容离左右望去,所有人皆是惊慌不已,回望过来的眼神中露出道道埋怨。他一言不发,抱着洞箫向门外走去,班主急忙拦住他,问:“慕容,你这是要去何处啊?”

 

“若是缘由在我,则不该牵连大家。”慕容离轻轻拂下班主颤抖的手掌,“我不过是去找人问个清楚罢了。”

 

 

恰在此时,一个靛青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跑得急,气息已然紊乱,却死死按住班主大声问道:“你们那慕容乐师,在,在什么地方?”

 

这人衣着华贵,一脸傲气,举止却有些暴躁,可不是故人么?慕容离心中忽然就舒缓了许多。他与这人前世也算是熟识,若非是他,怕也是无法来到执明身边。细细算来,倒可当作为他牵弄姻缘之人了。

 

他颔首施礼,克制住久别重逢的些许激动:“在下见过莫县主。”

 

莫澜一把将领班推开,扑到慕容离身前上下打量,只是若说激动,也未免有些过了……慕容离略为尴尬地拉着自己的袖子,以免莫澜一个用力将他衣裳扯下。过了好一阵子,也不知莫澜打量出了个什么结果,长袖一挥喝令:“你们几个,带着乐班去准备,时辰也差不多了,若是讨不了王上欢欣,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弟子由惊转喜,纷纷行礼拜谢莫澜,唯有班主迟疑着道:“敢问莫县主,要带慕容去往何处?草民这班子可少不了他……”

 

莫澜眼眉一横:“怎么,少了他便奏不成乐了?那你们就等着领罚吧!”

 

眼见大家刚刚露出的喜色顷刻间又化作阴云密布,慕容离只得劝道:“莫县主若有要事,待草民随师傅演奏完毕再谈也不迟。此一次大家难得入宫,若是因我一人坏了王上的兴致,怕是要愧疚一生了。”

 

莫澜点点头,握紧他的手说:“你说的有道理,我只是没想到……算了算了,你先跟着他们去吧,晚些时候我再叫人找你。”

 

他又呼来一名內侍,叮嘱了数次,叫他跟紧了慕容离。內侍点头如捣蒜,恨不得将脖子扭下来似的。

 

慕容离不由得翘起嘴角。这天权王宫,果然是一点没变。

 

只是……

 

乐班队伍鱼贯走出院子。慕容离跨过门槛的刹那间忍不住回头望了莫澜一眼,那熟悉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却又好似夹杂了别的什么。

 

是困惑?是疑虑?是惊恐?

 

那被他吓跑的內侍,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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