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刺客列传/执离】再生劫·补全篇(三)

大家别方,来吃糖。着急打完,错字都没查,如果有发现病句错字啥的帮我捉一下,爱你们!


3

 

慕容离走进营帐的时候,那个玄衣银甲的家伙正杵在案上打瞌睡。他向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在后面,便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将撂在一旁的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执明身上。

 

四王会盟之后,天权军势如破竹般攻入钧天。前三场仗打得还算顺利,这两日却啃到了一块硬骨头,又逢上落雨,只得安营驻扎,将城池团团围住。执明兵书读的不少,却总推说想不到好的攻城办法,一连拖了整整两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慕容离将斗篷掖得严严实实,一边拿起执明手中的演算纸,静静地思考起来。

 

这边厢执明扭了扭脖子,嘴巴动了动,也不知嘟囔些什么。慕容离俯身听去,只闻得一句“阿离好香……”便又没了动静。

 

他叹了口气,也不推他,只淡淡地道:“再不喝,汤要冷了。”

 

好似心有感应一般,执明倏地抬起了头,上上下下眨了阵眼,便嘻嘻笑着将慕容离抱了个满怀:“阿离真好,还念着本王早上没进膳。”

 

“王上方才梦到了什么?”慕容离将盖子掀开,浓浓的香味飘散,铺满整个营帐。执明一面搓手一面扯道:“本王梦见阿离亲了本王一口,香喷喷的。”

 

慕容离斜眼望他。

 

“其实本王……”执明话还没完,却见慕容离凑到眼前,不轻不重地在他唇尖上点了点。一瞬间,一股热气从脚底升上来,涨到脸上,又红又热。

 

“王上好梦成真。”慕容离依旧没事一般,将汤匙递到他手上,“还是说要臣喂你?”

 

执明手忙脚乱地捧起碗:“不,不用了不用了!本王自个儿会喝!”

 

他就快将整个碗扣在脸上,狼狈却也可爱得紧。慕容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握紧手上的演算纸,叠了几下揣入袖中。

 

 

夜幕降下。

 

执明扣好兜鍪,低声对副将道:“阿离可睡下了?”

 

“慕容公子已就寝多时。”

 

执明点点头,双目一沉,声色俱凛:“按计划,你与我前去作饵,叫其他人等信号。”

 

“……是。”

 

刚刚走出营帐,却见一斥候飞奔而至,急急禀奏:“王上,慕容公子只身一人入了城,只是此刻尚无信号传来,敢问王上……”

 

“什么!”执明大惊失色,抄起副将的衣领怒吼:“你不是说阿离已经就寝?”

 

副将扑通跪下:“王上恕罪!慕容公子……知道了王上的夺城之计,却又担心王上以身犯险,叮嘱末将一定要瞒住王上……”

 

执明气急,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二里。只是此刻慕容离情况危急,容不得他在此耍小孩子脾气。何况天权大军随他征战多时,若只顾念慕容离的安危而寒了其他将士的心,又是何等幼稚愚蠢。

 

“你起来。”执明字字铿锵,像石头、铁块一样砸在那副将头上:“传令三军,即刻攻城。斥候,你再带几个身手好的,潜进城里看看,若发现阿离便立即救他出来!”

 

漆黑的城门对着执明打开时,他的心还跳得如擂鼓一般。浅红色的信号弹在城头上亮起,划出的烟痕久久不散。而城墙上,一袭红衣闪着夺目的光彩,随着不解风情的夜风静静摆动。手中的燕支横在一名将领脖颈上,平静地注视着周围忐忑的钧天士兵。

 

执明高喝一声:“入城!”

 

重新把慕容离抱在怀中并不需要太久。单薄的纱衣被层层铁甲箍在怀里,看起来有些许滑稽。执明用力地抱住他,鼻子一酸又差点哭出声来,还是慕容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脸道:“我不是没事么,你还紧张什么。”

 

“阿离阿离,你知不知道本王有多担心啊!下次千万不能再自作主张……”

 

“此城郡守是啟昆一路提拔上来的,我比你清楚他的弱点所在。若非有必胜之计,我也不会以身犯险。”

 

“可是……”

 

“你未经我允许便要私自作饵,我还未来得及问你。”

 

“本王是天权的王……”

 

“那我身为天权未来的王君,为天权做事,一样理所应当。”

 

执明哑口无言,眼睛里泪花闪闪,一肚子委屈和担忧搅成一团,最后却变成了一句:

 

“阿离对本王真好。”

 

慕容离无奈笑开,再次凑上执明的唇角,只是这一吻却比白天那次激烈许多。天权兵士绕的远远,捂着眼睛不敢多看。副将擦着头上的汗,心想这下应是安全了。即便被训斥两声,只要慕容王君一句话,哦不,一个眼神,自家王上也要乖乖妥协。一物降一物,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婚庆那日,执明使了十成的力气,将整个天权王城装点成一片红色的海洋。慕容离坐在马车上,金冠长摆,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从王城门口一路来到王宫。街边的百姓看得如痴如醉,纷纷念叨着天权未来的王君简直美得不可方物。慕容离却未看他们一眼,那些称赞和艳羡他既不在乎,也不需要。此路尽头的家伙,才是他唯一重要之人。

 

执明亦是一身大红,背着手站在王宫门口。天权朝臣和王宫內侍尽数到齐,皆着正装,纹丝不动地立在执明身后。见马车到来,执明慌不迭地冲上前,拉住慕容离的手,一把将人抱了下来,转了半圈才放到地上。

 

翁彤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发作,只能甩手长叹。一旁的莫澜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嘟囔着:“今日是王上的大喜之日,太傅难道不高兴?”

 

“妖颜祸国啊,哎……”翁彤不住摇头。所幸执明离得远,未能听到这无端扣在慕容离头上的罪名,欢欢喜喜地牵着身边人疾步走进王宫。

 

王宫里,天枢、天璇、天玑和瑶光四国使臣已齐聚宴席之旁。执明与慕容离二人一路行至大殿中央,转过头来望着满座高朋。礼官报了吉时,两人便行了天地之礼,再由诸国使臣一一送上贺礼,这礼节便算完了。

 

除却天玑国派遣使臣是一位礼司官员外,其他三国使臣却都是眼熟的紧了。眼下公孙钤不在国中,接了这使臣之名的竟是天璇王君裘振。旁人只知其来历特殊,免不了指指点点,执明和慕容离却同为前尘中人,自然清楚前因后果。两人走到裘振身边,执明率先开口:“劳天璇王君亲自来此,本王甚是感激。还请小住几日,让本王也尽尽地主之谊。”

 

裘振将手中木匣递与慕容离,一面道:“多谢王上好意,只是天璇尚处在战事中,我不敢久留他乡。这礼物送予慕容公子,乃是我与陵光的一片心意。”

 

“多谢裘先生。”慕容离接过,内里是一支造型精妙的玉簪,簪头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鸟,秀美亦不失豪迈。裘振见他露出满意之色,便也微笑着道:“这簪是陵光临行前叫造办司照着古物雕的,王君喜欢,自是再好不过。”

 

执明见慕容离眼中欢喜,心里自然美滋滋的,望着另一边的人也觉得不那么碍眼了,只是面子上必要的威严还不能失:“本王记得,某人曾答应过三个月内不入我天权国土,怎么这会儿又见面了?该不是仲大人还有个孪生兄弟吧?”

 

仲堃仪摇头苦笑,挥挥手叫侍从递上一对酒器,“非是在下失敬,只是吾王为表诚意,宁愿独自守城也要让在下来上一日。这玉器乃是天枢造办处精心打磨三个月之物,还望王上收了此物,宽恕在下此前不慎之为。”

 

执明随意瞥了一眼,故作嫌弃地哼了声,拉着慕容离走到向煦面前,抱着胳膊道:“这位可是向煦向公子?”

 

向煦连忙施礼:“正是在下。”

 

“向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王上莫要拂了我的面子。”慕容离淡淡地道,袖中的手却早被执明握得满满。向煦身后,庚寅和庚辰并排立着,脸上无喜无怒,依然同从前一般,作着那忠心耿耿、一心报主的死士。

 

这样,已是最好不过。

 

贺礼既收,酒宴也随之开始。执明与慕容离坐在王座上,时不时地望向殿中的舞者和一旁的乐班。那乐班老板很是紧张,许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昔日养大的孤儿如今竟成了天权的王君,眼珠子总是控制不住地向慕容离这儿瞟。后者正要报以微笑,执明却一把将他拽到身边,露出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委屈,可怜巴巴地道:“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阿离只能对着我笑。”

 

“这些时日,笑得还少么。”慕容离不气不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复又放下,重新看向卖力的舞者。

 

“那怎么够。本王要让阿离一辈子都这样笑。”

 

慕容离叹了口气:“可我听说,笑得多会长皱纹的,到时候王上嫌弃于我怎么办。”

 

执明惊愕地张了张嘴,却又十分坚定地说:“那阿离笑一次,我便笑两次,长出的皱纹多上一倍,哪里还有脸面嫌弃阿离?”

 

慕容离终是忍不住低下头,长袖掩唇,眼角轻轻散开,像被风扰乱的湖水,再是铁石心肠也难以自拔。

 

 

翁彤观望着王座上的种种动向,懊恼地喝着闷酒,身边却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太傅大人何故如此不悦?”

 

“原来是仲相。”翁彤放下酒盏,长叹一声道:“仲相有所不知,这慕容离……哎,此前天权宫中发生了不少事情,皆与他脱不开干系。王上却被他迷惑,听不进老夫的劝,如今竟大张旗鼓立他为正君,实在……实在太荒唐了!老夫是担心,这天权有一日,便会不明不白地……哎,罢了罢了!”

 

仲堃仪轻轻一笑:“原是如此,可在下倒有不同见解。”

 

“哦?仲相有何见解?”

 

“天权王与慕容公子经历多番波折,终成眷属,也算是美谈一桩。何况慕容公子才貌兼备,于天权王又是情有独钟。这天下除却他,怕是再没人能做这天权的王君了。”

 

翁彤惊疑道:“仲相这话,可有来历啊?”

 

“有也罢,无也罢,他二人于彼此皆是独一无二,旁人难以插足,不教他们在一块儿,难道要天权王孤独终老么?”仲堃仪提起酒壶,将翁彤手中杯盏盈满,“太傅若愿信我,便放下此前芥蒂。在下愿以性命担保,慕容公子绝不会危害天权。”

 

“这……”翁彤端着酒盏,头渐渐有些晕眩,“既然仲相这般说了,老夫……老夫便再多想想。”

 

“太傅不胜酒力,不如让內侍扶您去偏殿歇息。”仲堃仪招来两名天权內侍,仔细吩咐叮嘱,送翁彤离开大殿。

 

只是他未曾看见,那身着红衣之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阿离在看什么?”执明抬手在他眼前晃动,“什么好看的,叫我也看看!”

 

慕容离浅浅一笑。

 

“无事。”他吐出这二字,忽觉浑身轻松。长久闷在胸口的郁塞终于彻底散尽。

 

这一世,他再也无需亏欠于谁。

 

温暖的怀抱迎了上来。“阿离,本王困了……”

 

“宾客还在,你就要回去休息?”

 

“那……本王叫他们都回去睡!”

 

慕容离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接下来的话却不在执明意料之中了。

 

“倒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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