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失踪系列回归。骁艮主，裘光辅。神经病之作。

0

 

【裘大锤（困惑不解）】：我愚蠢的弟弟，是什么迷惑了你的心智，快告诉我，把你的悲伤、迷惘通通告诉我！

【陵洛基（凄凉悲怆）】：哈哈，这样可笑的故事，你要我怎么把我的悲伤、迷惘通通告诉你！如果我说，我与你的血脉好像烟花一样虚伪，如果我说，我们的命运是注定的分崩离析，你还会爱我吗？像沧海爱着桑田一样爱我吗？

【裘大锤（举起锤子）】：天啊，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对你的爱，和你的身份，血统，甚至你的姓名都没有关系！难道你对我的信心，只是做梦时说的胡话吗？我爱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我爱你凌乱的卷发和深邃的眼眸，我爱你的任性妄为和胡搅蛮缠，我爱你的所有，所有！你呢，你爱我吗？像桑田爱着沧海一样爱我吗？

【陵洛基（眼泪汪汪）】：我……我……

【裘奥丁（欣慰至极）】：孩子们，快从这危险的彩虹桥上来吧，我会为你们举行盛大的婚礼，你们会得到所有来自阿斯加德的祝福！

 

全剧完

 

——节选自钧天英雄系列之《雷神裘振》

 

1

 

宽阔的宫殿洋溢着诡异的寂静。

 

“王上……”裘振心惊胆战地看陵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禁伸手去抽他面前的书。陵光却一把合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艮先生近年涉猎甚广，文风变得更精湛多样了，实为……钧天之……之福啊。”

 

堂下站着的，赫然是一脸倨傲的艮墨池。

 

“王上谬赞。臣博览群书，用心钻研，方才写出这一系列来。这余下几本，王上若有兴趣，也可拿回去慢慢研读。”

 

裘振瞥了一眼，只见两人案前还摆放着另外几本，便好奇地拿起翻了翻，却见其中全然是些半生不熟的名字，什么“蹇大盾”、“齐小冬”、“钢铁执”、“小离椒”、“孟巨人”、“仲寡妇”等等，再看文风，端的是一个诡异，一句话不说上三五遍断然是停不下来的。他抬头瞄了瞄陵光强忍怒气又强憋笑意的脸，连忙在他发作前出声：“艮先生此番来天璇，是为了发行新作，要王上帮忙推荐吗？”

 

艮墨池却自嘲一声：“在下无依无靠，犹如无根浮萍，独自于天地间自生自灭。只是苍天捉弄，偏送了个孽障予我。我自己的生死虽不重要，却不能叫他挨饿受冻。”

 

他按着一个小脑瓜送到身前。

 

“为了这孩子，我已漂泊数国，无奈其他国主耽于旧仇不愿收留。素闻天璇国主宽宏大量，我此番便是来天璇谋个职位，养家糊口的。纵然国主不看我的面子，也可怜这孩子才过四岁就要随我四处漂泊……收留在下于朝堂，为王上出谋划策吧。”

 

警铃大作。

 

虽然已过去四年，可那《刺客列传之龙血玄黄》的情节之刺激还历历在目，若非招了这个卖主求荣的煞星，天璇又怎会惹来灭国之祸？又怎会有同葬荒野之劫难？

 

两颗心登时翻涌起怒潮，却还没能斥责半句，一个小团子从帷帐后面跑了出来，咬着手指头怯怯地问：“艮叔叔，我还要听‘琰琰历险记’……”

 

艮墨池对着两张怒火中烧又瞠目结舌的脸得意地笑了笑，弯下腰揉了揉裘琰的小脸蛋：“二殿下莫慌，若是王上允我留在天璇，我便日日都讲给你听。”

 

小团子慢慢转过身，眼泪已然涌了出来，带着哭腔道：“父王不疼琰儿，父王只喜欢云哥哥，琰儿要听故事，哇——”

 

顷刻间，天璇大殿犹如山洪海啸，波浪滔天。

 

陵光狠狠一拍桌子：“别哭了，本王答应你，答应你！”

 

裘琰却还哭得不够爽快，扯着脖子又嚎了几声，才转过身扑进艮墨池的怀里，笑呵呵地道：“艮叔叔，琰儿现在就要听！”

 

艮墨池将裘琰抱起，对着陵光裘振死气沉沉的脸鞠了一躬，“承蒙二殿下抬爱，臣便住在天璇了。待明日早朝，再进宫受封。宣儿，还不谢过王上和裘将军？”

 

他身边的小脑瓜却生了一副冷淡模样，哼了一声，随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嘲讽一句：“又一个小哭包，还真是龙生龙虾生虾。”

 

陵光的肺都快气得炸了！

 

2

 

“王上打算封艮大人什么官职？”

 

“官职？”陵光怒不可遏，“本王明日就赐一杯毒酒了结了他！不过是有毓骁在身后撑腰，就敢来我天璇耀武扬威了！别说毓骁，就算毓埥，甚至慕容离亲自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留情半分！”

 

裘振慢慢悠悠地道：“话是这样说，可明日早朝也不远了，早些准备诏书，也省的落下个怠慢的罪名。艮墨池到底是遖宿的二王君，就算素来讨人嫌了些……可莫忘了我们这些年从遖宿讹来的米粮马匹，万一惹得毓埥大怒……”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裘振既这样一说，陵光便也平静了下来，动脑思考着：“艮墨池在遖宿好端端的怎么会回中垣来？”

 

“我也不知。齐将军前日飞鸽传书也说不清楚缘由，只晓得他又写了好几本书在市面上偷传。照理说他已是遖宿的王君，吃穿不愁，何必再用这本事糊口？”

 

陵光捡起那本《天玑队长》翻了两页，只看得一片肉麻烂醉的情话，什么“我陪你直到天荒地老”“我相信小齐”“每当我看见小齐就又变回了那个截水城的男孩”诸如此类，简直目不忍睹。至于其他的更是无法下手去翻。想来想去，莫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问毓骁便是。

 

“修书一封发往遖宿。毓宣是遖宿储君，整天在外乱跑像什么样子。”想起方才那个同艮墨池如出一辙的傲气小脸，陵光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遖宿还能短了储君的温饱？若真如此，就干脆把毓宣留在天璇，让他们一辈子后悔去吧！”

 

裘振想了想道：“这些年极少听闻他二人相处之事，看艮墨池这样子，许是在遖宿过的不甚痛快。跑出来这么久，也不见遖宿派人来找，若是二人生了口角，即便问了毓骁，怕也是无用之功。”

 

陵光横眉：“那怎么办，养着艮墨池在我天璇蛊惑人心，翻云覆雨？”

 

“王上多虑了。”裘振劝道，“艮先生平素所爱，唯以文字弄人。他既喜欢，就封他个兰台令的闲职，让他每日只管舞文弄墨，不会波及朝堂的。”

 

陵光冷着脸点头：“那就依你。对了，再传书一封给云儿这个小混蛋，告诉他若想赖在天玑不回来，先替本王讹五百石粮食。否则本王将这《天玑队长》抄录千份发往钧天诸国，让他蹇宾的脸没地方搁！”

 

3

 

却说艮墨池被封了天璇的兰台令，俸禄虽不多，事务却也清闲的很。每日不必早朝不必议事，只坐在兰台看管书籍卷册，闲暇时间一大把，尽可用来挥洒毫墨。

 

毓宣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手腕挥动，时不时偷偷瞄着门口。艮墨池望着儿子举动，不由轻笑一声：“宣儿是在等裘琰殿下？”

 

“谁要等那个爱哭的包子。”毓宣挺了挺胸脯，不屑一顾地道。

 

“裘琰殿下长你一岁，伶俐可爱，重要的是身份尊贵又娇生惯养，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艮墨池停下笔细细思量起来。

 

毓宣皱起眉毛，活像包子皮上的褶：“你在说什么？”

 

艮墨池轻笑：“你太过懂事，实在无趣得很。不如让你那个父王看看，真正的无法无天是什么样子，省的整日摆出那副委屈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烦。”

 

毓宣只觉不可理喻，攥了攥小拳头道：“父王宠你，你说他没骨气，教训你，你又说他没义气。我才不要像你那样难伺候。”

 

艮墨池眯起眼睛：“殿下离家多日，是谁帮你洗衣换衣？”

 

“我……我可是要成为钧天共主的男人！”毓宣瞪起眼睛，“如今……只是尚未觉醒！”

 

父子对瞪半天，不留神一个团子挤进了两人中间。今天的裘琰穿了一身花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毫不在意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笑呵呵地道：“阿宣早！艮叔叔，琰儿还要听‘琰琰历险记’的故事！”

 

毓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嘟囔着：“还说长我一岁，当我弟弟还差不多。”

 

裘琰托着小脸蛋撑在案上，冲毓宣一笑：“阿宣，你脸怎么红啦？”

 

毓宣连忙怒斥一声：“胡……胡说八道！我才不像父王，我不会脸红的！”

 

艮墨池轻笑不语，把裘琰揽在怀中，从桌案下掏出一叠图画，耐心又细致地讲解起来。毓宣不甘示弱地想要挤进，却被艮墨池有意无意地推开，不由再次气恼。

 

我是要成为钧天共主的男人。迟早有一日，这天下人都要跪在我脚下，听我的号令！哼！

 

4

 

陵光觉得这样不行。

 

虽说养一个艮墨池并不花多少钱，而艮墨池在兰台也没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可是裘琰日日往兰台跑，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这可并非什么好兆头。有一个不回家的陵云已经够让人操心，好歹天玑离天璇不远，四国又是同源。可这遖宿……且穷且丑便不说了，那可是单身狗荟萃之地，若是裘琰被骗到了那里，沾染了什么不好的风气，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派天璇最为睿智、最能说会道的公孙副相出马了。

 

艮墨池并非蠢货，也知道公孙钤来意为何。你来我往唇舌交锋，竟是不肯泄露半分。只可惜，心有怨念之人，又怎敌得过公孙钤的坦率直白。旁敲侧击了几句，艮墨池终于有些忍不住怒气，冷笑着反问：“公孙副相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且问你，倘若有人对你精心锤炼之事毫不欣赏，甚至任意丢弃，你当如何？”

 

公孙钤坦然对答：“我自然会问清楚，是何处招惹了他。”

 

“招惹，在下是个鄙陋之人，哪有招惹别人的胆子。不过随意写上几个句子，看不顺眼也就算了，何必冷嘲热讽？”

 

公孙钤慢慢有些明白：“艮大人可是有新作问世，可否给在下赏阅一番？”

 

“公孙副相抬举我了，连块木头也看不上的东西，怎么敢来污大人的眼呢？”

 

公孙钤违心地道：“艮大人才思敏捷，文风深邃，毓骁殿下公务繁忙，或许无暇欣赏。不如交由在下先读上几日，再讲解于毓骁殿下听，许能事半功倍。”

 

艮墨池难得被夸上一句，脸上虽绷着笑，却也有些按捺不住，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与公孙钤。

 

“不过一篇拙作，还请公孙大人勿要嘲笑。”

 

公孙钤慢慢接过。才只望了封面一眼，便不禁两眼一黑。

 

只见题目明晃晃地写着：《大船撞冰山惊情百年生死恋之我心永恒》。

 

5

 

“他握着他冰冷的手，上帝，它们这么凉，就快失去了所有的温度。而他的脸色在这惨白的月光下，晶莹得像初生的贝蚌。

 

‘我快要冻冰了。’毓骁说着。

 

‘别怕。’艮墨池这样告诉他，‘你会活下去，生很多孩子，你会安享晚年，而不是在这里，在冷冰冰的海水里死去。答应我，活下去。’

 

‘哦天哪，你说的多么可怕。’毓骁哭了，他的泪水像珍珠一样撒下来，‘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那样的日子是多么痛苦——’

 

‘我从来不后悔赢得这张船票，这是我一声中最幸运的事。’艮墨池却笑着凝望他深邃的眼睛，‘答应我，活下去，永远不要放弃。就当把我的生命在你的身上延续，好吗宝贝儿？’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他失去了全部的直觉，只有心还是温暖的，即使他就快失去他了。他会活下去，会的。代他的那份一起，等待救援和重生。”

 

6

 

“除却语言太矫情啰嗦之外，还是个不错的故事。”裘振这样评价。

 

公孙钤点点头，“看来他二人定然是因此生了口角。被写成软弱又无能的富家公子，难怪毓骁殿下心生气愤。”

 

陵光却摇头道：“他该是气，艮墨池为什么将他自己写成死亡的那一方，而让他活在世上。”

 

裘振与他对望一眼，心下皆已了然。

 

“眼下他二人不愿和解，此事却非长久之计。昨日毓埥国主的飞鸽传书已到，怕是已经急得彻夜难眠。王上可想好如何帮他这一次？”

 

陵光淡淡地道：“本王倒是有数，只是这差事非技艺卓绝之人不可，本王做不来。公孙副相，你近日若是无事，便替本王代劳了吧。”

 

公孙钤心觉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问：“敢问王上有何吩咐？”

 

“将这故事改一改，送到遖宿，再请毓骁殿下亲自过来请人。”陵光懒懒地翻了个身，顺势躺在裘振肩膀，“若是不懂该写什么，便看着本王和裘将军就是。”

 

“……遵命……”

 

7

 

“你们天璇的花苑还挺大的。”毓宣装模作样地背着手，闲庭信步。

 

“是吗？阿宣喜欢，就多来玩！”

 

毓宣皱起眉：“怎么，我们要走了吗？”

 

裘琰点头道：“你还不知道吗？父王说，毓骁叔叔就快过来接你们回去了！”

 

“这么快……”毓宣在心里嘀咕，他原并不喜欢这地方的，也不知怎么，这两日就像中了暑昏了头，愈发地离不开似的。

 

裘琰还在笑着看他，这家伙，哭的时候皱皱巴巴难看极了，笑起来却还挺好看的，比一旁的桃花还惹眼。毓宣捏了捏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义正词严地道：“下次见面，便是我荣登钧天共主之时。天璇王子，到那时本殿再来会你！”

 

“阿宣想当钧天共主？”

 

毓宣点点头。

 

“钧天共主可有钱吗？”

 

毓宣摇摇头。谁都知道，这天下最有钱的是执明国主。

 

“钧天共主地盘大吗？”

 

毓宣摇摇头。钧天版图远不如四大属国，若问为何，却是千古难解之谜了。

 

“那……钧天共主可有喜欢他的人吗？”

 

“我不当了。”毓宣异常果断，“我改主意了了，我要当钧天最好的船长。”

 

裘琰疑惑道：“船长？”

 

“没错。”毓宣仰头望去，桃花纷纷落下，片片都带着阳光的香气，“我开的船永远不会沉。谁都不用伤心难过离家出走了。”

 

裘琰似懂非懂，却还是笑着点头：“那我要第一个坐你开的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8

 

毓骁到来是七日后的傍晚。艮墨池刚刚给裘琰讲完“琰琰历险记”的最后一话，怀里的小团子便被他亲爹冷着一张脸提了出去，随即身后便传来一声委屈巴巴的“艮卿”，像是几天没吃奶的羊羔似的。

 

艮墨池懒得理他。

 

“艮卿出走这些日，想家了吧？你看，叨扰天璇王也够久了，万一他生起气来，再写起王兄相亲的外传……”

 

艮墨池侧头看去，见毓骁忽闪着双眼，一副无辜的可怜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道：“王爷哪来的话，该是我问，王爷还生我的气么？”

 

“不生了不生了！”毓骁连忙摆手，“艮卿的心思，我都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先前是一时糊涂，错怪了你，前些天我已反应过来了！”

 

艮墨池疑惑地歪了头，只见毓骁掏出一本册子，认认真真地念道：“此一则，非劝君落泪，亦非故作凄凉。我愿为君而死，亦能为君而活。只望君知，此生不弃。艮卿，你早些写这明白句子，本王便能看懂了。”

 

艮墨池凑过去，分明见到公孙钤的字迹，本想斥骂一声毓骁连自己的字也辨认不出，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毓骁连忙做出欣喜之态：“艮卿，你，你不生气了就好！咱们快些回家吧，宣儿离家这些日，是不是又嫌弃我了？”

 

“王爷这话说的，谁敢当真嫌弃你？”艮墨池闭了眼靠在他怀里，想着自己赌气周游列国这些日，虽然温饱不愁，却也着实可笑了些，还不知诸位国主背地里如何笑他。不过也无妨，他一杆笔写尽天下奇谈，谁若敢笑他，便小心他妙笔生花，写出些连自己也不敢认的东西来。

 

“说来，艮卿接下来想写点什么，本王帮你出谋划策如何？”

 

艮墨池微微一笑。

 

“我倒有个想法。既已写了先前那些，便把他们集在一处，编个更新奇有趣的故事出来。名字……就叫《钧天仇富者联盟》好了。”

 

“……”

 

“王爷觉得不好？”

 

“……没，挺好……那个，咱们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既已想了，倒不如趁热打铁。王爷可愿替我研墨？”

 

“……好……”

 

“王爷不喜欢？”

 

毓骁眨了眨眼，忽然笑得灿烂，“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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