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冷雨

【刺客列传/裘光篇】再生劫·一世贪欢(十)

25

 

花园中,几个少年正在玩着“擒贼攻城”的游戏。为首的少年头束金冠,衣着华丽,一见便知是身份尊贵之人。他身边的少年虽稚气未脱,面容却已隐隐透了英武之姿。

 

裘振皱眉望去,只觉那二少年何其眼熟。

 

扮演贼寇的內侍很快便被“擒拿”。那英武少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温柔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呢。”

 

为首少年傲气十足,看向好友的目光却如一潭清水。

 

“有你在我当然不怕。你爹爹可是咱们天璇的大将军呢!”

 

“等日后我长大了,也要像我爹爹那样征战沙场!”

 

“到那时,本王便封你为天璇的上将军!”

 

“谢王上!”

 

王上……

 

裘振突觉头痛欲裂。眼前笼起一团迷雾,亭台、假山都渐渐消失了,只是那两个少年的面容还在他眼前不断盘旋。

 

不久迷雾散去,他依然处在这片花园中,眼前的人却已换了模样。

 

陵光望着身着囚衣,跪在面前的人,掩住千般复杂,轻声念了句:“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本王身边,做个近侍吧。”

 

那穿着囚衣的不是旁人,正是裘振自己。他抬头望了陵光一眼,那目光中有恨意,有不甘,亦有情深万缕,最终却都化成一片死水,荡不起一丝涟漪。

 

而后,许许多多的场景劈天盖地般掉落在裘振面前。他看见陵光邀他下棋,看见陵光赠他宝剑、命他行刺共主,看见永巷中自己远去的身影和陵光终于流下的泪水……看到盛典上,陵光抱着自己尚温热的尸身痛哭,而后昏厥当场……

 

甚至,他还能看到寝宫中,陵光紧握那柄云藏,不问政事,满面泪水恣意滑下,任性得犹如孩童。暗室中,他在他棺前倾诉、醉饮、哭闹,然后沉沉睡去。直到一把大火烧了进来,陵光才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脸,扶着棺呼唤裘振的名字……最后石室崩塌,一切化成一堆灰渣尘土,辨不清谁是谁。

 

裘振醒来,看见的便是侍从焦急万分的脸。他摸到身下柔软的床褥,皱眉问道:“这是哪里?”

 

“裘……裘将军,这是钧天边境的城池,你已经昏迷好多天了……”

 

裘振一把抓住他:“几天?”

 

“有……有三天了,奴才看你一直做着噩梦,医官说你是外伤感染,又劳累过度……”

 

裘振哪里有闲心听他唠唠叨叨,捞起一件外衫便冲出屋子。眼下离十五日之约只有三日,如果不能救下陵光……

 

陵光。

 

他的王上,他效忠了一生的王上。

 

他心中挚爱,却因着家族血债不得已逃离疏远的人。

 

那个明明心怀天下,却因他的死而颓废失意的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陵光心中竟会是如此重要。如果他早早知道,或许不会那么决绝地离他而去。如果他早早知道,或许在那两年半,两个人不至形同陌路,徒留憾恨……

 

如何今世他竟会不记得他!

 

裘振大喝一声,震岳得知主人心急,也顾不得裘振遍体外伤,撒开四蹄向钧天王城奔去。

 

 

钧天王城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死寂,烧灼的气味便是在城门口也能闻到一二。裘振驱马直入城门,向那守卫亮了腰牌便要冲进去,迎面却撞上一辆马车,险些跌落在地。

 

驾车人看了他一眼,却欲言又止,拉着缰绳从旁边走远。守卫帮裘振稳住坐骑,面露忧色地道:“裘将军,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几天,陛下说……说让你过几日再去见他。”

 

“过几日?”裘振心中一沉,“什么意思?陵光呢,可还在天牢之中?”

 

守卫极是为难,躲闪着裘振的眼睛,言语也结巴起来:“裘将军,您……别为难小的。这天璇叛王……已在今早被处死了,这气味,便是刑场火焚而成……将军,您,您可千万莫要冲动!将军!”

 

裘振驱马飞奔,一路到了刑场,只见四周烟熏雾撩,中央立着一个铁架,上面挂着一块焦黑木炭样的东西,已是毫无形状,辨不出是人是鬼。

 

裘振定睛望着那物,轻笑两声,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王上,我回来了。”他走到那铁架下面,焦臭气扑面而来,他却毫无介意。

 

“这一次,裘振……不会再私自离开了……”

 

他抱拳而跪,行的竟是那天璇的旧礼。四周百姓不明所以,更有甚者以为此人坏了脑子,围观了一阵便觉得无趣,一一散开。

 

裘振一直跪到黄昏,才起身迎上站了一个下午、腿脚发软的內侍,笑了声道:“可是陛下派人找我?”

 

“裘将军,陛下……陛下请您入宫……”

 

裘振轻叹一声,将怀中虎符扔到內侍手上。

 

“此物烦劳转交。入宫便算了,我已是将死之人,面见陛下不免晦气。”

 

“裘将军……”

 

“我两世历二主,竭心侍奉从无悔恨。只是我心上所系唯有一人,此刻该去赴结发之盟了。”他伸手将那铁架挂着的东西解下,脱下外衫裹好、扛到马上,依着来路出了钧天王城。

 

此一离开,却是再也未曾回来。

 

26

 

白花花的纸钱洒到天上,很快飘落下来,铺了一地。天璇这些年极少下雪,这景倒难得好看。若非裘振一壶一壶梨花酒喝得满身浊气,倒也不失为一幅山水画卷。

 

仲堃仪抱着剑站在远处,啧啧赞叹:“裘将军此番历了大劫,倒真叫我见识了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说起来公孙兄,你可能为天璇王做到如此地步?”

 

身旁一人穿着素袍,举止风雅,赫然是那落下悬崖,早该丧命他乡的公孙钤。

 

“王上与裘将军已有海誓山盟,我不过是个外人。只要他二人安好,心愿便足了。旁的横竖与我无缘无牵,我又何必再徒增烦恼。”

 

仲堃仪摇头轻笑:“我原以为公孙兄不会就此认输,倒没料到……”

 

“没料到我是这般无为之人?”

 

“哈哈,成全他人亦是美事,怎么能算无为?公孙兄心志洒脱,更胜于我,日后你我同殿为臣,还请公孙兄多多指教。”

 

公孙钤苦笑:“仲兄这是明褒暗贬啊。你与天枢王已闯过生死关隘,我料他不会再疏远于你了。柳暗花明,指日可待,在下就先祝贺仲兄了。”

 

“岂敢岂敢。公孙兄愿助我天枢,我与王上还未正式谢过。待一会儿同裘将军讲明虚实,一同回了天枢,吾王必定备下厚礼,迎公孙兄入朝。”

 

公孙钤拱手道谢:“此次吾王脱险,全赖天枢偃甲奇术和仲兄运筹帷幄,否则怕是再无回天之力。王上既然许可,在下定会竭尽所能回报仲兄与天枢王大恩。厚礼之事,就莫要再提了。”

 

仲堃仪忽然想起一事,“听闻公孙兄那日跌落悬崖,敢问是如何脱险?又是如何到了天枢呢?”

 

公孙钤亦是不解:“我昏迷间,只见一身着红衣之人将我救起,后面的事,便是再无印象了。”

 

“哦?竟有此事?”仲堃仪瞪大眼睛,“这世间当真奇妙……”

 

他故作感慨,心中却付之冷笑。

 

慕容离啊慕容离,你是真的还他一命,还是另有所图呢?天权如今还未有动向,但钧天步步紧逼,怕是执明也快按捺不住了吧。

 

“你我看的也够了,若还不去告知裘将军真相,便实在残忍了些。”

 

仲堃仪回过神。“正是正是,我们这便去吧……”

 

 

十日后,天枢王城郊外。

 

公孙钤和仲堃仪说那番话之时,裘振还以为那二人不过宽慰于他,心中便也没抱什么念想。孰料车马一路行过,他心中那份盼望竟是愈演愈烈,恨不得自己生出翅膀,即刻便飞过千里外去见那个本已无法再见之人。

 

郊外立着一座小山,清净雅致。孟章花了点心思,建了座小院,种上些竹子、梅花,权当养了个世外高人。陵光幽幽叹着,说自己还是更爱百子莲,被孟章一句“矫情”打了回去,不由得当场鼓起了脸。只是一想到不日便要与裘振相会,再多的愤懑便也烟消云散了。

 

今日他挽起头发,出门打些清水,远远地便看见裘振呆立在院门外。

 

手中瓷盆“咣当”掉在地上。

 

“裘振?”他飞扑过去,“是你,果然是你……”

 

裘振扑通跪下,额头磕在光滑的石子路上。

 

“王上,裘振……回来了。”

 

陵光怔怔地看着他。他变了,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不再是进退两难,不再是爱恨交织,不再是淡漠疏离却又波涛暗涌……

 

轻柔温暖的情愫,在他的脸上洋溢着,就像前世裘府尚安,他们还在一处游玩时经常看到的那样。

 

“你……”

 

“陵光,我在。”

 

无论天璇的裘振,钧天的裘振,此时都不再重要。他终究只属于他,此生注定他便要牵着陵光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走到双鬓斑白那一刻。

 

公孙钤在台阶下遥望过去,眼眶不禁一阵湿热。

 

仲堃仪轻叹一声:“这真是让人嫉妒……”

 

“‘谁无暴雨劲风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公孙钤喃喃自语。山中清风吹拂,扫去一切晦暗尘埃,唯留下一缕紫檀香意久久萦绕。

 

“祈愿王上与裘将军,此生平安顺遂,再无分离。”

 

 

裘光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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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收看本次钧天小剧场,我是记者阿风。今天我们采访的对象是——钧天共主啟昆陛下!大家鼓个掌意思一下!


啟昆:……

阿风:啊共主大人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啟昆:算了,我知道你不爱我。

阿风:哪有哪有哈哈哈,您看我给您安排的戏份不还是挺霸气侧漏的么。说到这里我想问问您,您对于重生成为您的臣子后,裘振还是爱陵光这一点怎么看?

啟昆:我有什么办法啊,我也很绝望啊!

阿风:嗯,理解理解,同被闪瞎。不过陛下最后知道陵光是假死被救走的事情吗?

啟昆:嗯?你猜?

阿风:所以是知道的对吗?陛下为什么不阻止?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啟昆: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阿风:好吧好吧,您说的对。最后请问您在蹇齐篇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啟昆:介于本文没有毓埥和遖宿的出现,所以我就把他的定位抢了过来,攻 占天下寸土,拆尽所有cp!

阿风:好过分哦~

啟昆:你以为是谁害的?

阿风:哈哈哈,那个,咱们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下周蹇齐篇走起,不要错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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